入夜时分,韩家上千名部曲终于来到盐场,在听说上虞县也派了县兵助战之后,蔡恒等人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感到有些兴奋。
这个世道,地方豪强之间兼并之事层出不穷,稍微有点借口便大打出手,官府基本也是无力干涉,但动辄灭门之事,传扬出去始终对家声有损。
但如今有了官府参与,这事情却又大有不同。
在绝大多数百姓眼里,官府代表的都是“正义”,官兵剿贼,天经地义,而韩家与官兵一同剿贼,则是“义举”。
有此大义名分,谁敢在外胡言乱语?
蔡恒好奇地问:“家主是如何说动上虞县的?”
“什么说动?难道剿贼不是官府应当做的吗?”韩端笑了笑,伸出五指在空中一捏,“魏家一半家产。”
众人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韩端看向蔡恒身后,除了马三兴部曲之外,他还看到了孔常以及孔家的三名子弟,其中一人竟然是孔家家主孔合的嫡子孔均。
韩家与孔家虽然以前就是姻亲,但两家以前来往并不密切,此刻看到孔均,韩端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和孔家小娘子的亲事成了。
除此之外,他找不出孔均此刻来到此地的理由。
“姊夫。”韩端先和孔常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才向孔均作揖,“孔君,两位郎君,你们怎么来了?”
孔均笑着回礼:“伯正难道不喜我来此?”
“昨日丈人请了媒人去说亲,世父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接下来就等着三媒六聘了。”孔常在一旁哈哈笑着说道:“六郎,你说日后我称呼你为妻弟好呢,还是妹夫好?”
孔均等人也含笑看着韩端,但他脸皮极厚,不但不觉得尴尬,反而装模作样地训斥孔常:“婚姻大事,姊夫休要拿来说笑。”
孔常也发现当下这个场合不宜说这些话,于是赶紧转换了话题:“孔韩联姻,就是一家人,世父听说你和魏氏起了龌龊,便让复义(孔均的字)带了两百名家兵前来助阵。”
孔家由武转文,家中部曲如今不超三百之数,却一下就让孔均带了两百人过来,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孔合确实是将韩端看成是自家女婿了。
韩端再次向孔均等人作揖道谢:“多谢世伯,多谢复义兄相助之情,多谢诸位郎君!”
众人纷纷回礼,孔均也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况且我等文不成武不就,部曲都交给蔡师傅带领,来也就是凑个热闹而已。”
寒暄已毕,几人才又问起魏家之事,待听说韩家部曲已经将魏家庄子围了一个白天之后,蔡恒首先便跳了起来:“家主,请允我即刻带儿郎们前往魏氏庄园,天亮之前定将其拿下。”
马三兴等人也是跃跃欲试,韩端却道:“如今魏氏也是瓮中之鳖,早些晚些又有何妨?况且夜晚多有不便,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伤及自身。”
“明日寅食卯攻,不过今晚我们就得赶到魏家庄园外安营扎寨,以防庄内贼人趁夜出逃。”
家主已有定计,众人便不再多说,蔡恒当即安排人去埋锅造饭,只半个时辰就做好了饭食,用过之后又歇了一会,然后才乘船前往魏家庄园。
魏家的庄园不在城内,而是在上虞县城东北五里开外,离他家的盐场反而更近一些,韩家部曲从盐场登岸,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出现在了庄园外面。
张和见大部前来,也是松了一口气,虽说将近千人围住了这儿,但魏家的庄园太大,难免有疏漏之处,小喽啰倒还无所谓,若是让魏家家主给跑了,他如何向韩端交待?
韩端见到张和,先把明早开始攻打的决定说给他听,然后才望着黑漆漆的庄园问:“情形如何?里面有无异动?”
“遵郎主之令,我们一到此处便挖掘沟渠,将田庄彻底隔绝,从围庄开始,里面前后派了三拨人出来意图突围送信,但都被儿郎们擒获,人已经被看押起来,信就在我这儿。”
韩端接过信件一看,一封是写给魏氏远支,一封是给海盐陆家,最后一封,竟然是写给上虞县令谢琳的。
他拆开信件粗粗看了一下,或许是魏朝也知道这信多半送不到,所以里面并未提及其它事情,只说被山阴韩家围困,请求前来救援云云。
写给谢琳的信则纯粹可笑,魏朝在信中反诬韩家窃取他家炼盐新法,如今还要赶尽杀绝,欲置魏家于死地,请谢琳出来主持公道。
韩端看得忍俊不禁:“这魏朝还不知道外面围住他家的人中,就有上虞县的县兵么?”
“上虞县的县尉怕得罪人,带着县兵们躲在后面呢。”张和不满地指了指远处,“郎主只管看着,要是破了庄子,这些县兵绝对冲得最快。”
韩端毫不怀疑张和所说的话,不过他也没指望这些县兵出多少力,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名义。
但旁边的严友元却道:“他们不肯露面也没事,我已经让人去买县兵的旗号和衣裳了,到时让冲在前面的儿郎穿他们的衣裳,打他们的旗号,完事之后对外就说是上虞县兵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