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顼而言,淳于岑所说的两点都不是什么问题。
要说门第,陈国未立之前,陈家连韩家都要不如。
韩家虽然只是寒门,但好歹也是一方豪强,而陈霸先在未发家之前却只是一名乡间小吏,陈家甚至连寒门都称不上。
因此,一直以来陈氏皇族对九品中正制都不以为然,若非朝中士族高门太多,陈顼都想直接废除九品中正制。
至于淳于岑所说怕军中将领不服,在陈顼看来更是无需在意,有谁不服,拿军功出来比论就是。
“南朝诸国,以军功授流内将军者比比皆是,淳于参军不必在意这些。”陈顼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淳于岑,而是转向毛喜问道:“八品将军都有哪些将军号?”
陈朝军制基本沿袭梁朝,将军号多达两百多个,就连军中将领都不一定能够全部说得上来,更何况毛喜这个秘书性质的记室?
听得陈顼发问,毛喜连忙回道:“下吏这就去查问来。”
反倒是身为征南大将军府中兵参军的淳于岑对这些比较清楚,此刻他见陈顼并不采纳他的意见,也就不再坚持。
略作沉吟之后,淳于岑便对陈顼说道:“丞相,流内八品将军,有前锋、武毅、开边、招远、金威、破阵、荡寇、殄虏、横野、驰射十个将军号。”
陈顼将十个将军号都念了一遍:“韩端勇猛无敌,于敌阵中所向披靡,便以破阵为号,封破阵将军。”
“毛卿,你持我谕令去台省,令五兵尚书将方才所言诸事行文速发郢州,别误了安南将军年前攻取梁国河东之大事。”
……………………
韩端接到诏令的时候,已经是到了第六天上。
中午时分,吴明彻派人来将他叫到了中军大帐,两人甫一见面,吴明彻便笑呵呵对他道:“伯正,台省的诏令下来了。”
“那过两日便可出兵了?”过了这么多天,最初时的那份欣喜已经过去,此时韩端心情很平静,“如今马上要进冬月,麾下还想快点将河东打下来,早点回家过年呢。”
“不急于一时。”吴明彻闻言却摆手道:“西梁撮尔小国,河东也不过弹丸之地,若无周军掣肘,攻取河东并不难。”
“朝廷诏令已经下达,授你为破阵将军,流内八品。”吴明彻对刚知道这个结果时也很意外,不过既然有诏令下达,他也不会去寻根究底。
韩端闻言,却是大吃了一惊,从一个流外将军都不是的幢主,一下升到八品流内将军,这是跨了多少等级?
流外将军号六级,流内还有九品这道门槛,连升八级,这搁谁身上都会有点发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淳于大将军向台省为你请功时,只想着能有个偏将军就算不错,不曾想丞相大方,直接授你破阵将军。”吴明彻微微一笑,“听说丞相将你与巴山太守萧摩诃相比,说你勇猛不亚于他,授流外偏将军太过苛刻,所以才改授为破阵将军。”
韩端撇了撇嘴,心下颇不以为然。
这萧摩诃先随收养他的姑父蔡路养抗击陈霸先,蔡路养兵败之后,他便投到了陈霸先的部将候安都麾下,隋灭陈时萧摩诃被俘,又投了隋朝。
三姓家奴暂且不说,韩端看不起萧摩诃,却还有另外的原因。
五八九年,隋朝大将贺若弼率军南渡大江,兵锋直指京师,时萧摩诃任骠骑大将军,陈后主命其率军迎敌,萧摩诃临危受命,领兵出京在白土岗迎击隋军。
正在此时,却传来天子与其妻私通的消息,萧摩诃顿时战意全无,隋军趁机猛攻,陈军大败,萧摩诃也被贺若弼俘虏。
隋军攻破建康后,将后主关押在德教殿,这时,萧摩诃却提出要去看望昔日君主,在得到贺若弼的同意之后,萧摩诃见到了陈后主,两人抱头痛哭,然后双双降隋。
韩端以前在史书上看到这一段时,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但凡有血性之人,都忍受不了这种耻辱,而萧摩诃作为陈朝第一猛将,在遭遇这种耻辱时的反应却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这样的人,韩端怎愿与他相提并论!
吴明彻见韩端面露出不屑,以为他是看不起萧摩诃的武艺,当下也不揭破,只是笑道:“原本我还想你到攻打河东的前军中任一军军主,但如今诏令既下,以破阵将军号,却不能再任此职了。”
这一点韩端完全能够理解,想他在征南军时,前军主将陶许五也不过是流外的熊渠将军,而他堂堂一名八品破阵将军,要不然就不领兵,领兵就不可能只做一名两千五百人的军主。
“你从军日短,威望经验皆有不足,若贸然令你独帅一军,又觉得有些不妥,不如你还是到攻河东的前军之中,任一命副将如何?”
只要是有战打,有机会立功,韩端并不在意去哪儿,但他还是好奇地问:“前军主将是哪位将军?”
“是拔山将军蔡怀远蔡将军。”
拔山将军是七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