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建二年二月,淮阴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春耕。
郊外杏花坼,林间布谷鸣;原田春雨后,谿水夕流平。
淮阴人全体上阵,壮劳力犁田,老人妇孺也尽量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连那些刚刚放下刀枪的士卒,也被韩端撵到了田地之中。
时下的农业生产水平,与两汉时期比起来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农具种类增加,农作物品种增加,轮作中加入绿肥以地养地,以耕——耙——耱为体系的精耕细作技术也非常成熟……
但韩端很快发现,农人们使用的还是直辕犁。
长长的直犁辕,固定的犁箭,大多是两牛拉一犁,也有一条牛拉的短直辕犁,但非常费劲,人和牛都十分吃力。
见过后世曲辕犁的韩端,自然是一眼就看出这种直辕犁的缺点:回头转弯不便,耕地深浅度不能灵活掌握,起土费力功效低,最关键是还费牛。
他当即将军中的工匠叫来,按照前世的记忆画了一副草图让他们打造。
由于年代久远,记忆并不是很清楚,但他明白其中的原理,经过三次改进之后,终于打造了一把曲辕犁出来。
韩端笑吟吟地看着匠人们镶嵌犁铧:“柯师傅,你觉得这种新犁怎么样?”
“这犁比其它犁精巧,不过效果如何,还得让他们拿去试试才知道。”
试犁的两名老农早就等在一旁,犁刚镶好,他们就牵来一头健牛安了上去,开始犁起地来。
和笨重的直辕犁比起来,曲辕犁就要轻便得多,一人单手掌犁,另一只手还可以空出来控制耕牛,而且构造也更加精巧,新增加的犁评能够调节,可以适应深耕和浅耕的不同需求。
改进成圆形的犁壁可将翻起的土推到一旁,减少前进的阻力,而且还能翻覆破碎土块,断绝杂草的生长。
不用试犁的农人回来禀报,大家都能从他们的神态上看出操纵这个新犁并不需要耗费多少力气,而拉犁的牛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吃力。
严友元忍不住挽起衣袖亲自去试耕了一会,回来之后便赞不绝口。
“郎主,新犁回转如意,耕作平稳,而且入土深浅、起土宽窄随心所欲。”严友元抬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有了这种好犁,耕种可就轻松多了。”
韩端笑道:“轻松是一回事,最关键是能够省下畜力。有了新犁,就可以将两牛拉的犁改成单牛,功效至少能提高三成。”
严友元有些埋怨地道:“早该让郎主来田地里看看,要是去年就将这新犁造出来,那得多收多少粮食?今年也有些迟了,哎……”
以前韩端的心思都放在打造兵器和赚钱上面,在山阴时一到耶溪庄就直接去了铁冶和铜冶,哪儿会注意到这犁铧的事情,他摸了摸毛茸茸的下巴干笑了一声,说道:“今年也不算迟。”
“这曲辕犁打造简便,马上让人打造些出来分发百姓,广陵那边可以带一把回去让工匠们仿造。”
严友元无奈地道:“郎主,马上就要插秧了,田地都已经耕得差不多了,淮阴周围这些地是前几天和齐军交战时又踩实了的。”
“赶不上早稻,那中稻晚稻总赶得上吧?再说早稻收割之后也还要种植其它作物,总之……今年的收成肯定会比去年好是不是?”
“那倒是。”严友元点了点头,抬头问道:“郎主,这新犁一旦大量打造出来,难免会传到其它地方,这个要不要控制一下?”
韩端摆了摆手。
这个根本没法控制,也根本没法保密,他此刻想的是要如何利用曲辕犁来为自己刷一波声望。
“要不,给这新犁取个名字,就叫作……淮南犁?”严友元也觉得很有这个必要,开口就给这犁取了个名字。
“不好,别人只知这犁是淮南所造,但却不知是谁造出来的,于我家声望无益。”
“那……韩郎犁如何?这样谁都知道是我们韩家造出来的犁了。”
韩端又摇了摇头:“太直白了些,怕惹人耻笑。”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开口说道:“就叫作淮南将军犁,铸犁铧时就将这几个字铸上去,趁别人还没仿造之前,我们先打造一批出来运往淮北、江南和荆襄一带去贩卖,既然赚些钱帛,还能赚取名望,一举两得。”
名望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在有些时候,它却比钱帛还更加有用。
严友元深以为然:“我正准备春耕之后,便派人偷偷去淮北招揽百姓南逃,郎主名望越高,百姓自然闻风而至,我等也能少费许多力气。”
时下韩端控制的地盘,在籍人口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万,比陈国的在籍人口也少不了多少,但陈国地隐户远超在籍户数,相比起来,淮南的人口还是太少。
其实不光是淮南,无论南北人口都少,针对这个问题,各国都采取过不同的措施,陈国不止一次清查户籍,希望将那些隐户挖出来,周国则实行“灭佛”运动,勒令僧尼还俗,甚至在当年还做出过把江陵十万人全部迁往关中的举措。
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