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念及吴谨在桂州确实官声不错,而且杀了他对于招降百越诸州郡不利的话,此刻韩端就想砍了他的脑袋去,哪儿容得他在府衙大放厥词?
吴谨走进堂来,见礼毕,方才说道:
“臣接陛下诏令,本当早日来陛前请罪,然此时正值春耕家忙时节,臣实在是不敢弃百姓于不顾,故此才姗姗来迟,还请陛下恕过微臣之罪!”
听吴谨如此一说,韩端心下虽然不喜,但脸上却还是露出了笑容。
“吴卿何罪之有?民以食为天,若是因此误了农时,朕又如何面对桂州父老?依朕看来,吴卿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一直以来,朕秉承的都是‘有功当赏,有过则罚’的宗旨,吴卿抚民有功,又依约前来投诚,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朕前时所言依然有效,散骑常侍与中书舍人,吴卿可任选其一。”
散骑常侍入则规谏过失,出则骑马散从,以备皇帝顾问,虽为清贵之官却并无实权。
而中书舍人则刚好相反,虽只是品级不高的浊官,但权势却极重。
以吴谨的想法,当然是留在桂州最好,但他也知道这个想法有点不现实,因此稍作沉吟之后,他便说道:
“臣才疏学浅,不敢侍从陛下左右,唯请授中书舍人。”
对于吴谨的选择,韩端一点也不意外,他微微一笑,道:“中书事务繁多,吴卿若任了中书舍人,恐怕日后便难得清闲了。”
吴谨拱手道:“我朝初立,百废待举,臣愿为陛下,为天下百姓鞠躬尽力,死而后已。”
这口气确实不小。
“好!”韩端却抚掌道:“吴卿忠君爱民,朕心甚慰!何监,立即拟诏,授吴卿以中书舍人之职,接诏之日即刻上京赴任!”
吴谨见韩端似乎很好说话,又躬身作揖道:
“陛下,臣此番来得甚急,家中老幼尚未安顿妥当,请陛下允臣以一月之期,至多重五之时,臣定携家眷前往京师。”
韩端心下愈发恼怒。
这老贼完全看不清状况,竟然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他有点不明白,吴逑、吴谨这样的人,凭什么敢生出争夺天下的野心。
争夺天下,根本容不得半点侥幸,而敢于问鼎之人,哪一个不是性格坚毅、百折不挠,为人狠厉、行事果决的一方豪雄?
而吴逑和吴谨二人有什么?
身后既无雄厚势力可以倚仗,自身也没有成就大事的能耐。
吴逑急于求成,连掌握兵权的湘州司马都没搞定就敢贸然起事,而且还识人不明,最终将自己的性命葬送在了盟友手中。
吴谨则属于是心志不坚、见事不明之辈。
大明朝初立,他以为有机可趁,便在吴逑的蛊惑下生了自立之心,然而明军一破湘州,他便慌不迭地找黄法氍从中牵线递上了降书。
只是首鼠两端也还罢了,偏偏此人还看不清形势。
若是个聪明的,即使不得已之下向朝廷投降,就算皇帝要封官也会坚辞不受,最好是自请隐退,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可吴谨却不但伸手要官,而且还有胆子和韩端讨价还价。
这不是脑袋有病是什么?
这样的人,完全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们连参与争锋的资格都不具备,自不量力强行参与其中,最终的下场自不必多言。
韩端沉吟片刻,皱眉说道:“中书非但事务繁多,而且事关天下百姓,一刻也耽误不得!”
“至于家小之事,吴卿也不必担忧,朕这就让羽林军前往始安,护送你全家老少前往京师!”
看来这老贼还真有点贼心不死。
桂州是吴谨的老巢,让他回去再留上一个多月,说不准又会生出什么事来,因此韩端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上京师多好。
吴谨还待再说,韩端却挥了挥手,将他的话语堵回了腹中:“吴卿年事已高,来去舟车劳顿,朕于心不忍!”
“吴卿不妨修书一封,将此中缘由说个清楚,朕再命人连夜送于令郎君,也好让卿之家人安下心来。”
“臣还是想……”
“此事就这样定了!”
韩端脸沉了下来。
若是这老贼再敢啰嗦,那就让他先吃点苦头。
真以为没了他,桂州就打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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