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若说钱粮能让家兵部曲们一家吃饱穿暖,那么,能够让子弟入学读书,则是他们以前连想也不敢想的好事情。
一个读书人,可能改变一个家庭甚至一个家族的命运,这在中国无论古今都是一个共识,也只有韩端这个异类,才不将读书放在心上。
时下来说,读书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朝廷没有开设官学,世家大族的家学连外姓子弟都不招收,更别说是普通百姓,而且,就算能够入学,那笔费用也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承受得起的。
文房四宝哪样不要钱?而且价格还都不便宜,一支制作粗糙的毛笔就要几十钱,写不了多久就开始掉毛,刀纸百张,要价百五十钱,这相当于一个仆役半月工钱,普通人家哪儿用得起?
所以,新卒们在窃窃私语一阵之后,却向韩端提出了一个问题:没钱买笔墨纸张,这个书读不起。
“初时无须用纸笔,用树枝沙盘代替即可,稍熟之后,学中便要进行考核,凡成绩优异者,可免除部分或全部费用,你等也是一样,每月考核一次,若成绩优异便可获得相应奖励。”
韩端此话一出,场中众卒又兴奋起来,家中有适龄子弟的,已经开始幻想着以后的好日子。
“我家大郎自幼聪慧,他若是入了学,定然成绩优异,日后便可去给郎君做管事,再不济也能做个账房……”
“我仲弟人聪慧且好学,如今不过垂髫之年,却已经能够识得好些个字了。”
“你家仲弟我知道,不过是认得一二三四几个数字,就敢说认识好些个字,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韩端站在前面,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争执,这种氛围,本就是他有意营造出来的。
家兵部曲本就是私兵,和韩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韩端却觉得这还不够,所以才想出家学这个法子,将部曲和韩家捆绑得更紧密。
而且从长远来看,设立家学对韩家也是大为有利,但这些新卒眼下能看到的,只有韩家对他们的“恩德”。
直到场中声音渐渐平息下来,韩端才大声说道:“要想家人过得好,子弟有出息,尔等便要练好技艺,戮力杀敌。”
“身为部曲士卒,最基本的一点就是服从官长命令,今日午食过后,你们便可推选出自己心属的伍长、什长,一个月后再行考核,有不合格者再行更换。”
现今南朝的军制,十分混乱,但总体仍然没有脱离两汉时的框架,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百人为队,五百人为幢,幢以上为军,军则没有固定人数,有时三幢,有时五幢,具体要看领军将领调派,不一而论。
韩端照搬当前军制,最主要是部曲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制度,若贸然修改,势必会造成不适,引起混乱,他可不想再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精力。
伍长什长这种低级军官由士卒们自行选举,在开始时更能服众,效率也更高,但队率则不一样,必须有绝对的忠诚度,而且还要有较强的能力和威望,这些东西短时间内看不出来,韩端打算等观察一段时间后再来任命。
至于幢主,自然是由蔡恒和张和来担任,第二幢不足之数,也会尽快从兰渚山调人来补足。
接下来的时日,韩端又重温了一次当年的军训,每日寅时起床站蝉练枪,卯时四刻和士卒们一同晨练,朝食过后,便开始站军姿、练队列。
立正,稍息,跨立,报数,向左转,向右转,正步走……只要没有下雨的白天,盐场东南角响彻的都是这样的号令,当然,晚上查内务,紧急集合等科目也少不了。
两个月下来,在鞭子、军棍和韩端不厌其烦地指导下,练兵总算是初见成效,如今再将这些部曲拉出来,一个个都昂首挺胸、精神饱满,再没了以前那种畏缩加猥琐的神情。
队列训练,练的其实并不是队列本身,而是人的脑子,日复一日不停地重复这些动作,能让人下意识地产生条件反射,养成服从命令的习惯。
此外,队列训练、站军姿等还能培养士卒们的耐心,磨去他们的棱角,养成令行禁止,有令必行的意识。
对于这些,蔡恒张和等人都深有体会,如今只有听到有人喊立正,他们就会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将领尚且如此,普通士卒更不必说。
这日吃过晚食之后,蔡恒找到了韩端,向他说道:“郎君,儿郎们如今已经能够做到令行禁止,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下一步是不是应当练一练杀敌之技?”
后世的新兵军训三个月,用于队列训练的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左右,如今家兵们已经练了两个月,就算蔡恒不说,韩端也准备要改变训练方式了。
“明日开始,就减少队列训练,加上武技练习,如今兵器还没送来,你可令人削木为刀枪先练基本功,还可令人打造一些石锁打熬力气。”
“我请阿爷帮我打造了一百柄长刀,此刀非胆大力壮者不能用,你可从中选百人出来另成一队,专练长刀杀敌之技。”
六朝长刀在史书上也是大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