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韩端这个八品杂号将军,无论在陈顼还是吴明彻心里都不是那么重要,他“卧床养病”两日,丞相府还是将军府都没有派人来过问。
以军功取高位,拥兵割据再图谋中枢的想法已经不可行,即使朝廷下诏令让他担任武州都督,他也会托病不去。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得仔细盘算日后的路要如何走。
回家继续蛰伏偷偷发育?
如今韩家分散在各处的家兵已经有四千之众,如果再行扩张,各方面都受到限制不说,还很有可能引起朝廷的警惕。
而且,他也不想再拖下去。
再过两年,周武帝宇文邕就会诛杀宇文护夺回大权,励精图治,从而国力大涨。
到了那时,他若还是一个只有数千家兵的地方豪强,又有什么资格参与到争夺天下的行列之中?
要想快速发展,就必须跳出山阴甚至会稽!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想不受制约快速发展,就只能成为一州刺史或一郡太守,除此之外,便只有去海外找块无主之地。
韩端当然不可能跑到海外去,那就只能占山为王。
“上山为寇?”
严友元一听韩端的打算,立即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郎主,这事万万做不得啊!你看那些做贼的,哪一个有好下场?再说做贼匪的,都是家里过不下去,被逼无奈,你堂堂一个七品将军……”
“住嘴!”韩端没好气地斥道,“谁说上山就是当贼匪?要照你这么说来,那些住在山里的百姓都是贼了?”
严友元犟嘴道:“住在山上的都是蛮子,比贼也好不了多少。”
“那些躲避战乱逃进山里的也是蛮子?”
严友元连连拱手道:“郎主,你就听我一句劝……要不,我们等朝廷封赏的诏令下来再说?到时若是不如意的话,郎主再想其它法子?”
正在这时,刘二郎推门伸了一个脑袋进来:“郎主,韩管事来了。”
“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韩听善便推开刘二郎走了进来,韩端向他问道:“张敬坐了这么久?”
刚才石头城水军幢主张敬前来拜访,韩端因“有病在身”,便让韩听善去接待,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
“拉着我诉了半天苦,说这一次水军许多将领都升了官,只有他不但没有封赏,接下来还要调去京口。”
韩听善自己拉了一张胡椅来坐下,“不过他有一句没有说错,这次朝廷还真是鸟尽弓藏,郎主灭国之功,却只给了一个七品将军,这是不打算再用郎主了。”
“鸟尽弓藏?”韩端冷笑道,“朝廷这些人,还真以为自此以后天下就太平了?”
“家主的意思还会打仗?”韩听善疑惑地问道。
韩端反问道:“我听说家里的盐已经卖到了周国,连长安都有私盐贩来找你供盐,难道元为阿兄就没有问过他们周国的情况?”
“我们做买卖的关心这些做什么?”
韩端叹气道:“我组建盐队的目的,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帛,而恰恰是这些元为阿兄认为没有必要关心的讯息。”
“元为阿兄,你从盐队里挑选些精明能干的出来,让他们专门负责收集各地的讯息,这些讯息对我有大用处,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韩听善见韩端神色肃然,便知道不是儿戏,他想了一会,坐直身子问道:“家主难道是想……自立门户?”
“确有此意。”韩端颌首道,“我韩家一介寒门,要想入仕彰显门第根本就不可能,我也只能另辟蹊径。”
韩听善点头又思索了一会,郑重地问道:“那家主眼下准备如何行事?”
“具体如何行事,还要等诏令下来才能决定,但我已经决定离开会稽。”
停顿片刻,韩端又解释了一句:“会稽太小,已经容不下我等,若要想日后有一争之力,我们就必须走出山阴!”
这时,一旁的严友元突然道:“郎主,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哪儿?”韩端和韩听善异口同声地问道。
“广陵郡!”
韩端连忙转身取出一张舆图摊在了案几上。
这张舆图是前些时日让萧振偷偷复制的军中舆图,属于是违禁之物,严友元不觉得惊奇,韩听善见到之后,却顿时就眼中一亮,竖指夸道:“这可比那些行商画的舆图详细多了。”
严友元指着京口对面江北邗沟道:“前些年我流落至此,曾经在广陵停留了一段时日。此地虽为齐国占据,但齐国向来重北轻南,特别是与陈国一江之隔的几个郡县更是不大重视。”
经过严友元这一提醒,韩端也回想起了江淮一带如今的形势,他点了点头道:
“确实如此,齐人认为淮南是意外所得的边鄙之地,统治残暴,苛捐杂税也极其严重,民怨甚深,而且齐国重兵尽驻于西、北两个方向,以防御北周和突厥两大强敌,在淮南根本没有多少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