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杨敬轩回到县城已是深夜,按了白天之约到了县衙后府,李观涛果然还未休息,仍在书房等他。m#.知道西林村并没有他白天碰到的那个王大丫,很是失望,连念了两句“那女子为何匆匆离去,又不愿留真名?”
杨敬轩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白天见到的那个一晃而过的窈窕背影,不知为何此刻竟又联想到了自己那个侄媳妇春娇。忍不住再问那女子的长相,李观涛回忆道:“眉黑似缎,形如柳叶,笑时眼似弯月,腮边有一浅浅梨涡。”
杨敬轩心扑通一跳,立刻与自己脑海中的那女人重合了起来。李观涛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你想起什么了吗?”
杨敬轩忙掩饰摇头,李观涛并未多加怀疑,只是叹道:“我观那女子年岁虽轻,与她说话也不过寥寥几句,却总觉她于治水颇有心得,至少受过高人指点。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往后必定要找出来的。”
杨敬轩附了一声,转话题问起白天王肃迁等人过来贺寿的事,李观涛冷笑道:“他们早投英王麾下,不止他们,连这个州府和别地的盐铁税,只怕还未到国库,先也要先落几分入英王口袋。受了人指使不辞远路地过来,一来不过是怕我就盐税向皇上递折探我口风,二来,是探听我与太子是否暗中往来而已。一番嘴脸,委实可笑。”
杨敬轩默然。
就在与北朝结束战事的那一年,太子被人构陷,告发他密谋逼宫,遭到皇帝猜忌,于是东宫被废,远迁到了南疆一隅,去京万里之遥,不许出境一步,否则便当谋逆论处。当时还是宰相的李观涛摘顶为太子力争清白,无奈皇帝深信不疑,反怀疑他这个太子太傅也暗中参与,只是未有证据而已。一怒之下便顺他摘顶之意将他贬到了此地,转眼已是数年过去。
“太子秉性宽厚,怎会行那谋逆之事。不过是有人离间他父子之情,好从浑水中渔利而已。南疆瘴气湿热,我怕太子苦熬难耐……”
烛火中,李观涛双眉间尽是愁绪。
杨敬轩安慰道:“老大人放宽心便是。去年底我带了大人手书潜去南疆时,见到太子除了黑瘦些,心态平和,并无半分急怨之相。可见太子是沉得住气的人。假以时日,皇上必定会明白孰是孰非。”
李观涛道:“我事主上二十年,自然知道他非糊涂之人。只是年事既高,帝位又最能蒙蔽人眼,这才轻信人言骨肉相离。我只怕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然太晚……”说罢嗟叹不已,忧心忡忡。
杨敬轩又劝慰几句,见李夫人仍熬着过来催促,便告退离去,出了后衙大门,便往自己住处而去。
他在县城中并无房子,从前杨氏夫妻数次叫他过去同住,他不欲打搅他一家,只在距离衙门不远的南街赁了个小院供落脚之用。因为没长居打算,所以屋里摆设十分简单,一榻一几而已。
杨敬轩在月光下牵了老马回家,刚推开院门,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手下意识地搭上腰间刀柄,片刻之后,慢慢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像往常那样牵着老马将它拴在了棚子下,这才转身到了院中,冷冷道:“蹲了这许久,腿脚想必也麻了,下来歇歇也好。哪一路的人,报上名吧。”
他话音刚落,院中那棵槐树上果然跳下了一个黑衣人,功夫应是上佳,落地时轻飘无声。
黑衣人低声笑道:“杨老弟好耳力,什么都瞒不过你去。当年北边一别过后,转眼已是数年。老弟可还记得哥哥否?”说话间扯下面上覆巾,露出一张脸来,隆额高鼻,颊边一道浅疤。
杨敬轩微微笑道:“顾右司马大名鼎鼎,当年威震三军,我怎敢忘记?”
黑衣人名为顾象,摆手道:“杨老弟这样取笑,折杀哥哥了。咱哥俩多年未见,此番相见,我已备下酒菜,老弟随哥哥我过去痛饮一番可否?”
杨敬轩立着不动,说:“当年李大将军殁后,我便起誓此生绝不再沾滴酒。”
顾象一怔,抬眼见月光下他神情淡淡,瞧着是真不会随自己去了,脸上露出微微苦笑,叹一声说:“想当年你我在军中同样全无靠山,全凭血战军功最后分列左右司马,同是李大将军的左右臂膀,沙场时同进退共杀敌,情同手足,何等的呼啸快意。可惜如今分道,你我竟成陌路……”
杨敬轩仿佛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眉头微皱,问道:“你过来必定有事,直说便是。”
顾象道:“杨老弟还是当年的性子。罢了,我便直说。我此次过来,是受人之托,来还当年的救命之恩……”从身后递过一个木匣到杨敬轩面前,“那贵人当年亲赴阵前,因护卫一时疏忽被敌军所围,眼见要被俘时,全仗老弟连发怒箭迫得北朝人无法近身,单刀快马救他于乱军之中。贵人至今不忘杨老弟的神勇,这些年数次在我面前提起,心存结纳之心。知道老弟如今竟在乡间一隅做了捕头,每日与宵小盗贼周旋,便直叹大材小用明珠暗投。贵人晓得杨老弟眼中没有阿堵物,自然不敢拿那些污了你的眼。知杨老弟爱刀如命,这匣中的宝刀,乃是百年前的大铸师丁十五呕尽心血所铸的碧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