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说:‘好。’
是我对不起她啊……”
尼玛想起麦朵,捂着眼睛,哭得气儿都不顺了。
十六眼睛也湿了,拍着他的肩膀,叹:“叫你别喝酒吧,喝了酒容易哭。”
程迦一声没吭,趴在桌上没动静。她喝了几碗白酒,人醉了。
彭野说:“我先把她送回房间。”
彭野扶起程迦的肩膀,她脑袋撞他锁骨上,她睁开眼,直直看着他,脸颊红扑扑的,眸子里装了水,星子般闪耀。
像一阵细雨,彭野心一滑,仿佛磕了个跟头。
他把她扶起来,拉开椅子,另一手伸到她膝窝下,低声说:“你醉了,去睡吧。”
“好。我们去睡。”她醉酒时很静,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阖上了眼,说,“彭野。我就和你睡一辈子。”
彭野一愣,心一磕,跟划了一刀似的。
一桌子人都安静了。
德吉大叔的眼睛里闪起水光。桑央的眼泪开了闸哗哗直流。
那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希望。
彭野把程迦抱回宿舍,放在床上,她有点儿难受,皱着眉翻身。彭野俯身,捧着她的脸,吻她的嘴唇:“程迦。”
“嗯?”她模糊地应。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她醉了,却还记得:“我就和你睡一辈子。”
他没醉,眼睛却湿了。
他吻着她:“好。”
“你和德吉不一样。”她说,“但又一样。”
“……”
彭野低头,深深埋在她脖颈。
第二天,三队的人要出发巡查。临行前,第一批防弹背心到了。大伙儿穿上背心,心情都有些微妙。
彭野扔给薛非程迦一人一件。程迦搁手里掂了掂,说:“有点儿沉。”
彭野道:“这已经是轻的了。更沉的穿在身上行动不便。”
尼玛问:“七哥,是不是穿了这个,子弹怎么打都不怕?”
彭野:“我现在开枪试试?”
尼玛:“可以试么?”
“当然不行。”彭野笑出一声,揉揉他的脑袋,说,“一般的子弹穿不透防弹衣,但会造成‘防弹衣后钝性损伤’,严重也会致命。更可况,有威力的子弹也能穿透。
都爱惜自个儿,别以为套上这层背心就是免死金牌。”
众人答:“是嘞!”
程迦听在心里,拿手机搜了一下“击穿防弹衣”,结果叫她沉默了很久。
出发时,德吉送他们一程,顺道带薛非看一处无名墓地,那里葬着在无人区牺牲的人。
十月底的高原,天依旧湛蓝,冷风却开始肆虐,草木也转黄,天地露出萧索之态。
行车没多久,前方出现一处墓地,一座座灰色的墓碑伫立在枯草丛生的山坡上。
众人下了车过去,程迦在队伍最后边,远远听着德吉给薛非讲每个墓碑的故事。最后,走到高处一座老旧的墓碑前,德吉停下了。
它似乎在那儿站了很多年,黑色的面儿剥落,露出灰白的砂石。
多少年风吹雨打。上边篆刻的名字不清晰了,只有个隐约的“仁”字。
德吉粗糙的手抚座墓碑,满是褶皱的脸上现出淡淡笑容,似悲戚,似追忆,又似超脱一切的淡然;
只说了一句:
“仁央大叔,现在你是我弟弟了。”
日升月落,风吹草长。
当年,我还是跟着父辈奔跑的小小少年;转眼,时光就带我追上了你。
只道一句话,我便潸然泪下。
高原上,亘古不息的,只有风。
德吉告诉薛非,仁央是七八十年代的保护者,是他的父辈。
程迦问:“仁央大叔怎么死的?”
“被燃烧瓶砸到,烧成重伤,那时路不好走,车也不好,没日没夜开了两天才到医院。”
冷风吹得程迦脸颊疼,她套上冲锋衣的帽子,跟着众人穿梭在墓碑里往回走。
风吹着德吉的长辫子:“前些天哪,咱们站里路过几个旅游的小伙子,年轻人愤青,和我们聊天,说现在人心不古,国家没有凝聚力,要是遇上打仗,中国人不会再像几十年前那样热血,为国家牺牲。我说啊,这都是浑说。”
德吉话里没有半点激动渲染,道尽朴实无华:
“别说我们这个小保护站,也不说远了的驻守边关的军人,就说最普通的民警,刑警,消防员,缉毒队员,哪个不是每天出生入死,在自己的岗位上为国奉献?
和平时期尚且如此,更何况战争。
我对小伙子们说,‘况且呐,这群人做这些事,不止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你们,为了我们。’生活里哪里都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他们太平凡,太不起眼,没让大家看见。”
年轻的人,红了眼。
人总有一种信念,不肆意,不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