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动手这种粗事,杨稷绝对不会跟于谦这种他眼里的瓦罐来碰的。
这种时候,当然要拼爹了。
“无官无职一白丁。”
听到是白丁,杨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暴脾气,径直伸手推了一把于谦:“我当是谁,黔首罢了,你好大的胆子敢对家父不敬,立刻向我道歉。”
“靠溜须拍马侥幸窃居首辅位置,还要人供着他吗!”
被推了一把,于谦也来了脾气,顶着胸膛就怒气冲冲的瞪着杨稷。
“嘿,还不服?”
杨稷嘴角挑起,右手抬起,手指在于谦的胸口处连点几下:“怎么着,读几年书靠着送礼混了一个来南京考学的资格,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这个功夫,杨稷身边不少小跟班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始嘲讽起于谦来,整个浙江一派的其他孩子有心帮腔,但本方人数左右不过才十余人,哪里有杨稷这边的人多,毕竟朝堂之上这几年,一直是江西党独大,自然这次参加考学的孩子,也大多都是江西籍,敌众我寡,也就难免这群孩子犹豫胆怯起来。
眼看杨稷这推搡越来越重,赶的于谦连连后退,朱文奎站了出来,一把攥住杨稷的手腕。
“道歉。”
“你谁啊你?敢管我的闲事?”
没有电视的年代,出于低调,朱文奎腰上也没挂着宗人府的身份令牌,这杨稷自然是不认识的。
别说杨稷了,就算满朝百官,又能有几个见过朱文奎这位大皇子的?
后宫那是外臣能进的地方吗?
而且朱文奎在大草原待了几个月,马上跑来颠去,风吹日晒的,肤色不像这群贵公子那般白皙细嫩,谁也没法把这么一个小黑瘦子跟地位尊崇,几乎就差一个太子头衔的大明皇长子联系到一起啊。
“我叫你道歉。”
朱文奎可比这杨稷身板硬朗的多,因此攥的后者连连呼痛。
“家父内阁首辅杨士奇。”
“道歉!”
“家父内阁首辅杨士奇!”
眼神一寒,朱文奎手里用的力道便又一次大上几分,这下杨稷顿时哀呼起来。
“错了!我错了!”
松开手,朱文奎冷哼一声:“子仗父势,算什么本事,看在阁老的面子上,今日便放了你。”
捂着自己的手腕,杨稷疼的满头大汗,恶狠狠的盯着朱文奎,咬牙切齿:“好小子,你还知道我爹是阁老呢,你等着,我轻饶不了你。”
朱文奎懒得搭理他,转过头看向于谦:“你没事吧。”
于谦还是那般的淡然,打了打自己方才被杨稷推搡的肩膀位置,轻声道谢:“没事,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见两人连理都不理自己,杨稷勃然大怒,招呼左右跟班就打算把这场子找回来,而后就看到呼啦啦一堆方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公子哥将朱文奎团团围住。
全是宗亲那一派的。
杨稷的神情顿时变得阴晴不定,他有种感觉,踢到铁板了!
可着全大明的亲王,除了总参谋长的燕王棣、皇商总会一把手辽王植以外,还有哪一支亲王府的公子敢不给他爹杨士奇的面子?
他需要分析一下朱文奎的身份了。
已经不需要他那个小脑袋瓜子来分析了,学堂内出来一名小宦官:“奉上谕,通报本次考试入学名单。”
正事当前,杨稷只好恨恨的一跺脚,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这名宦官身上。
“被点到名字的记得应一声。”
小宦官轻咳一声,尖细的嗓音便响在每一个考学的孩子耳边:“第一名,浙江杭州府,于谦!”
众皆哗然,没想到这第一名竟然会花落浙江,江西籍顿时一片不忿之色。
而杨稷等人则更是神情大变,齐刷刷扭头看向于谦。
竟然会是他?
杨稷本就因紧张而攥紧的拳头这下攥握的更紧三分。
“学生在!”
被点了‘状元’的于谦并无太多的兴奋,他还是那副处事不惊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第二名,江西吉安府杨稷。”
棋差一招。
能够位列第二,若是换个人做头甲,那杨稷绝对能开心的大笑三声,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这个第二当的十分憋屈,因此怏怏不乐的应道:“学生在。”
“第三名:浙江余姚府王与准。”
又是一片惊呼,此番考学,浙江算是完胜江西了。
“第四名,南直隶凤阳府,朱文奎!”
这个名字让全场顿时静默下来,所有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消失一空。
“学生在。”
朱文奎站出来应了一声,而后他便扭头看向杨稷,正好对上后者投来的惊恐眼神。
凤阳府,文奎?
皇长子!
杨稷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子凉气从后脚跟直冲天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