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入宫的时候,迎面正好撞上了三阁,后者三人先见了礼“见过魏国公。”
三人拱手,徐辉祖忙还礼,后问了一句,“三位阁老,陛下突然传召,是不是为了西南的事?”
三人点头,“正是。”
徐辉祖便有些踌躇起来,“陛下的意思,这仗是打还是不打?”
暴昭意味深长的看了徐辉祖一眼,“陛下自有圣裁,我们做臣子的琢磨不透,只是魏国公,恕老夫直言,国公身为武勋之首,平日还是要严加管教下属才是,眼瞅着就要更元了,别总是给陛下添堵。”
说完话,暴昭又拱手施了一礼,径直下了殿阶,方孝孺紧随其后,只剩下郁新一个人,点了徐辉祖一句,“五军都督府的宿将虽有功于国朝,但也要谨记君臣之道,陛下为了照顾武勋的感情,这次算是主动退让了。”
三阁离开,徐辉祖顿时苦笑起来,这次沐春的事,他算是背上了一口重重的黑锅。
朱允炆不想打,他徐辉祖心里哪能不知道,谁知道五府里那群武勋抽的哪门子疯,非喊着要为沐春报仇,踏平麓川,徐辉祖挡了下来,他们竟然还敢直接上奏本进大内!
朱允炆如果不打,太挫大明的骨气了,这群武勋此番挟持圣意,日后就不怕被清算吗?
徐辉祖叹了口气,迈步走进了谨身殿,恭敬下拜,“臣徐辉祖叩见吾皇圣躬安。”
这个时候徐辉祖也不敢行军礼,规规矩矩的在地上磕了个头。
“朕都说了,武勋免跪,快起来吧。”
御案后面,朱允炆的声音很轻快,徐辉祖心里便松了口气,抬头小心打量一眼,朱允炆一脸轻松,不像生气的样子。
朱允炆瞥他一眼,“朕脸上有花吗?”
徐辉祖讪讪一笑,赶紧看向地面,拱手,“不知陛下传召所谓何事?”
“还不是为了滇国公。”朱允炆叹了口气,“滇国公有大功于朝,此番死节,朕心实痛,所以朕刚才与三位阁老议了西南的战事,朕打算发兵征西南,召你来,是朕有些考量,想与你商量。”
徐辉祖心里一跳,皇帝亲口所说,看来这场仗是打定了,不由心生忧虑,西南之战,恐怕规模不小,京营新军刚立,还不知道练的如何了。
“陛下,依臣看,打归打,规模上还是应该控制一下。”徐辉祖组织了一下语言,“麓川地界,军队去得多了也放不下,倒不如就命四川、贵州的军队进入云南,由沐晟领着去麓川待个一年半载,稳扎稳打取点战果就回来,也算有个交代了。”
高级军人讲政治,徐辉祖作为武勋之首,他想的更多的当然还是如何时刻跟皇帝保持在同一政治立场上,打打杀杀、开疆拓土什么的都已经对他不重要了,其他的武将盼着打仗立功,他已然高居国公,功劳对他来说还有什么用?
皇帝真在他活着的时候就给他封个王,他就该考虑给自己选一口好棺材了,徐辉祖只惦记着如何顺着朱允炆的心意,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搪塞过去。
朱允炆轻笑开口,“你前边到是与朕想到了一起,但是后边却是猜错了,仗自然是要打,而且要一打到底,依朕的意思,既然要动刀,最好能把刀甘孟和胡季犁的脑袋砍下来,如此,也算告慰滇国公在天之灵。”
徐辉祖有些为难,“陛下,安南终究是一国,欲灭一国,非大军不可啊。”
“所以说朕喊你过来商量啊,朕心里有个想法,不太成熟,你听听看哪里需要补充。”
“请陛下示。”
朱允炆起身,徐辉祖忙跟着站起,却发现前者径直走向了一旁墙上挂着的舆图处。
“你来看。”
朱允炆接过双喜递来的教鞭,点在麓川、安南的位置,“当初麓川初反,刀甘孟的大军缘何打不过沐春?”
徐辉祖回道,“区区蛮夷,不通军阵,哪里有本事指挥二十万大军?”
“依朕看,这只是其一。”
朱允炆摆手,“刀甘孟的军队说是军,不过一群土著农户罢了,慢说着甲,连弓箭、枪矛都凑不齐,朕看了年初的奏本,大多都是用的地头田间的农具,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正面哪里能打的赢我大明精骑。
但是同样还是这群叛民,当战场拉进了山丘密林之后,他们却可以神出鬼没,利用陷阱、冷枪暗箭频繁骚扰我军,包括袭击我军后勤,最终,导致沐春大军进退不得,疲于奔命,以致为胡季犁所趁,折了性命。”
朱允炆最后感叹了一句,“这是游击战的模子啊。”
游击战?
徐辉祖一头雾水,“何谓游击战?”
朱允炆瞥他一眼,“一种以少打多、以弱御强的战术,总结起来就是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徐辉祖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击节赞叹,“臣浸淫军中数十年,倒是第一次听说,陛下学究天人,如此精妙的军略都能说出来,臣敬仰。”
这个马屁精。
朱允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