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滑天下之大稽。
现在可好,皇帝圣驾归京,朱棣以宗亲的名义给朱榑写了一封家书,告诫朱榑要尽早破案,再不行就回京认罪交差,落个省心,但朱榑这眼皮就开始猛跳起来。
自己现在回京,恐怕不仅仅只是一个削藩吧。
皇帝现在威压天下,这个节骨眼自己回去装憨,万一皇帝一气之下把自己给砍了怎么办?
是人都怕死,朱榑也怕。
他的好日子这才过了几年?就这么把脑袋送到鬼头刀下,朱榑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这才一咬牙跑到这曲阜来,他要找孔希范,让后者给他交个底!
“这匪乱,能不能别闹了!”
县衙之中,朱榑恨恨的一拍几案,咬牙切齿的瞪着孔希范。
“四哥都给孤发了家书,让孤去南京卸职领罪!难道,你还准备等皇帝向孤下赐死诏吗?”
“皇帝不是向来都对你们宗亲很照顾的吗?”
孔希范慢条斯理的饮着茶,对朱榑的焦灼完全不以为然:“慌什么,等年底大祭结束,我就让人停了便是。”
山东土匪窝后面站着的到底是谁,布政使盛任知道、齐王朱榑也知道,到了一定级别的,大家心里都门清,所以孔希范在朱榑面前,压根没有打算虚与委蛇,堂堂正正的应了下来,可见其有多么的有恃无恐。
“年底?”
朱榑拳头攥到发白,在厅堂中来回踱步,最后一顿足,转身恨恨的伸出手指向孔希范:“孤只怕,都到不了年底,皇帝就拿我脑袋了,孔希范,孤警告你,一个月之内,这事你不给我摆平,我就亲自领兵来曲阜,屠你孔府上下满门!”
朱榑发了狠,拿出跟孔家拼个同归于尽的狠话,企图吓住孔希范。
“就靠你那三千齐王卫屠我孔家满门?”
孔希范嘴角挂起一丝不屑:“要不你现在去领兵来试试,看能打进来吗?”
这话宛如兜头一盆冷水,浇的朱榑哑口无言。
鱼死网破,哪里真的这般容易。
这曲阜县里孔家到底有多少私军谁又摸清楚过?
万一打不进曲阜,那这事可就真的大了!
届时,皇帝拿他朱榑一个人的脑袋,平不了天下士子的怨愤怎么办?那就是满门抄斩!
“我已经安排好了。”
见朱榑在那脸上风云变幻,孔希范还是送上了一剂定心丸。
“过些日子,送你三千颗脑袋,你可以拿去南京领赏,就说匪患已平。”
送我,三千颗脑袋?
朱榑的眼神陡然阴冷下来。
“难不成,你要杀良?”
这孔家人的心也太狠毒了吧,为了保下这批土匪强寇,竟然说要砍三千颗脑袋出来!从哪里来,除了百姓还能有谁?
朱榑直惊的浑身抖了起来,一股子寒气自脚底直冲天灵。
“怎么可能。”
孔希范笑道:“好歹我也是圣人之后,戕害百姓事怎么能做呢?去岁朝廷自辽东俘虏了一批劳工吗,足有好几万,有一部分在咱们山东,这不刚开的运河支流要修堤吗?这布政使司里上下都是我的人,届时后藏匿一部分下来,杀掉不就行了?”
拿劳工来抵命?
朱榑这才心里觉得好受些,虽然他平时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没少干欺凌百姓的事,但一口气屠三千,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障碍,要克服一下才能下得去手。
“但是劳工的数量,朝廷都是有备注详数的,对不上,怎么解释?”
“这堤,一时半会哪里修的完?”
孔希范神情淡然,咧嘴一笑。
“等明年入春,山东临海必有大雨倾盆,涨了春潮,决堤一处,就说这群劳工被裹挟入大海,淹死了!”
决堤!
朱榑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一旦决堤,水淹千里泽国,多少百姓要遭殃!”
“就掘开一点点,最多冲没些田亩罢了。”
孔希范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今年苏杭闹水患,不也淹了几个县嘛,又没死人,无非就是朝廷赈灾而已,又不花你我的钱,心疼什么?”
朱榑登时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手哆嗦着指向孔希范:“假日事情败露,你我难逃刀斧加身之刑。”
苏杭水患,导致数万人流离失所,朝廷为了赈灾不知道靡费了多少银钱粮秣,但这是天灾,没有办法。
而这孔希范,竟然为了一己私利,要炮制一场人祸!
朱榑现在只后悔,自己当初真的是瞎了眼,竟然会跟孔家走的如此之近,与孔家共利,完全就是与虎谋皮!
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