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仿佛连风里都带着火一般,吹在人脸上的那一瞬便让人口干舌燥。
南京郊外那座人声鼎沸的足球场看台本就拥挤,赶上这般天气,那更是让人痛苦不堪。
不过哪个地方都有相对舒适的环境,这座球场的东看台就明显迥别于其他三处,诺大一个东看台上,只有寥寥几十个人,多余的坐席基本都被拆除,改建成了一处大平台,上面放满了桌椅条案,陈列着瓜果酒水。
这是专属于宗亲和武勋的小天地。
“射门,射门啊!”
扶着栏杆护手,李景隆在看台护栏后面跳脚叫喊,而后恨恨的一拍扶手:“真他娘的墨迹”
没能取得进球,让李景隆显然有些不开心,回到座位上后,连陪侍戏子送上的酒水都一把推开:“去,从冰鉴里取叠西瓜出来。”
侍女照做,起身走到平台的中间,那里摆放着几个巨大的冰鉴,内里层层隔开,放着各种的水果还有绿豆茶。
取出一叠西瓜走回到李景隆的身旁,侍女并没有第一时间奉送上,而是从桌子上取出一个小镊子,将瓜瓤上的籽粒挨个取下,然后拿起一把木制小刀切割下一块,用叉子叉起,送到李景隆嘴边,后者张嘴一口吞下吃的汁水迸射。
在李景隆的身旁,坐着的也无不是宗勋重臣,而紧挨着李景隆坐的,便是徐增寿。
徐增寿虽然是徐辉祖的弟弟,但俩人却压根不是一条心,究其原因还是那句老话‘嫡庶有别’。
大哥徐辉祖袭了父中山王徐达的魏国公爵,成为大明武勋第一人,而他徐增寿虽然早年也累功承荫的混到一品都督,但直到现在还是个伯。
一个伯,还是流爵。
将来自己死后,子子孙孙可就全成普通老百姓了。
徐增寿都不能想身后事,因为一想起来这脑袋都疼。
大明的爵位系统早被朱允炆改的大不如前,失去了爵俸定银和封地,但只要有爵位顶在脑袋上,那其一生都是有规划安顿的。
比如打小接受军事教育,从讲武堂到京营,而后进总参府深造,结束后下遣边疆知兵事从军伍,最后回转五军府任职当差。
妥妥的军事贵族世系。
那要是没有爵位怎么办?
那就是普通老百姓,该干啥干啥去。
徐增寿知道,自己只要一死,自己的几个孩子就要各谋生路活计了,指望自己大哥徐辉祖能拉一把?
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
也因此,徐增寿每次看李景隆的时候,心里都止不住的艳羡不已。
论军功,自己怎么着都算是少年从军,甚至还跟着朱棣打过蒙古,征讨过阿鲁帖木儿。从漠北打到辽东,东西驰骋几千里。
怎么着都得比李景隆这个大草包厉害点吧?
凭什么人家就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国公爷,自己还在为膝下幼子的未来操心挂怀。
“武阳伯这是怎么了?”
李景隆一扭头就看到了徐增寿心情不高,便举起酒杯来:“今天咱们出来寻欢作乐,怎么苦着一张脸,可是有什么心事,说给为兄听听。”
“没事没事。”
徐增寿慌忙举起酒杯碰在李景隆的杯肚子之下,举头一饮而尽。
“哈,时才想起家里一些琐碎杂事,分了心神,让国公爷笑话了。”
听徐增寿如此回答,李景隆顿时笑话起来:“家长里短的闲碎事,自属妇人操持,我辈丈夫岂可越俎代庖,来来来,饮酒。”
你个混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徐增寿心里暗骂,对李景隆那副神态德性难免是有些不开心的,眼珠子一转可就没了好话。
“再过两天,可就到初六了。”
徐增寿砸吧砸吧嘴:“听说马大军那个浑人凯旋,内阁还专门照会五军府,届时所有在京的武勋都要跟陛下一起,出城外十里相迎,啧啧啧,真是鸡毛上天,泥腿子也有翻身日。”
这话可算是说道周遭附近这几桌同伴的心里去了,纷纷开口附和起来。
“就是就是,立了尺寸之功,恩荣些赏赐也就罢了,爵晋国公?他配吗!”
“公爵之贵,我大明开国至今,德配者不足十人,传承下来的,也仅有先中山王、歧阳王两系也。”
大明开国六国公,不提徐达、李文忠二人,最令人惋惜的应该是常遇春世系和汤和世系。
开平王常遇春英年早逝,太祖对其两个儿子可谓极尽荫荣,长子、二子皆封国公,谁能想到俩儿子都野心勃勃。
东瓯王汤和倒是寿终正寝,但几个儿子个个英年早逝,或卒于军伍战阵,或病亡于任上,堪称满门忠烈。
至于李善长等淮西叛逆那就不说了。
大明的公爵仅剩唯二,独徐辉祖和李景隆,可见有多值钱。
现在,又蹦跶出了一个马大军,也就难怪大家伙不服气了。
李景隆忙着流连侍女的脖颈之间贪香,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