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为这个家做出什么功劳了吗?你担负过这个家哪一块责任了吗?
还是说你爹我这戎马几十年的仗,你替我杀过敌、克过城、灭过国?
你是一无是处,没有一件我能够拿出手去到别人家府上对你进行夸耀的地方,燕王跟我说,说南京城的公子少爷哪一个都盼着将你娶过门,但人家图你什么?
图你漂亮吗,锦绣金陵城,数百家青楼雅倌,哪一个歌伶戏子不生的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还是说图你会骑马、会喝酒、能踩着桌子跟一群老爷们划拳摇骰子!
人家要的只是你的身份,要的只是借助娶了你做我马大军的女婿!”
这话已是说的相当难听,饶是马玲强于一般女流,也是哭的泣不成声。
“哭什么哭!”
这番委屈姿态,更是惹得马大军动怒:“你倒还委屈上了,怎么着,老子说话难听了,入不得你耳了?
好家伙,你这二十年活得够滋润啊,这就受不得、骂不得吗?
你出门去感受一下,这个社会原比老子今天骂你的这几句更刻薄、更残忍一百倍!”
说到这里,马大军沉默着喝了两杯茶,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当年,你爹我奔袭河内,千里密林,毒障蛇虫。饿吃鼠蚁,渴饮血尿,才活活熬见第一个人烟村落。最后硬闯皇宫,百刃加身而不死。
夜夺顺州,站在狭隘的城门洞里为了夺门,任由利箭攒体,一只眼也是那个时候被射瞎的,我拔矢啖睛,一战克定。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在你面前倒苦水,拉同情。而是我想要告诉你,任何一个吃过苦、受过累的父亲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女再尝试一遭,我的奋斗,很大的一部分就是因为有你、有你的几个弟弟。
封妻荫子,他就是一个武人这辈子实现自我生命价值唯一的动力。”
书房内陷入到一片静默之中,而在这漫长的煎熬之后,在马大军充满期冀的目光下,马玲做出的反应却让马大军大吃一惊。
只见马玲猛然拿起一把墙上的短铳,对准了自己的下颚。
“你要干什么!”
马大军几乎要疯了,吓得满脸苍白,双手张开僵硬着:“放下,放下!”
“不!”马玲一脸的泪,却是坚定的很:“爹,女儿不孝,但女儿实不愿意嫁与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如果你苦苦相逼,我只能一死了结,将这条命还给您。”
“不嫁,不嫁了。”
生怕闺女喝了酒脑子转不过来,马大军只好先认怂:“咱不嫁了,你先把枪放下成吗,回房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早再说。”
“这件事,已没什么好说的了。”
马玲拿着枪,手指一直搭在扳机之上,一步步退到门槛处,拉开门,猛然跑了出去。
‘啪嗒’一声,枪掉在地上。
马大军本打算快步追赶,但脚一踏出门又生生顿住。
月光下,看着马玲消失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默默的捡起地上的枪,马大军对准头上的天。
‘嘭’!
自己多年未曾回来,但家里的枪内却有上膛的子弹。
不用多想,必定是马玲做的,她早就准备好了,等的就是这一天的以死相逼。
而且她的激烈抗拒,也并非酒精作祟。
看向不远处手足无措的警卫,马大军再次叹气。
“将府内,所有兵刃火枪全部送到南京府衙门,以后绝不允许再有。”
“是。”
亦在此夜,熟睡中的朱文圻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的走过去拉开大门,就看到一脸带泪的马玲,听到后者那句让他瞬间清醒的话。
“咱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