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初春的阳光,一大早就爬起来上工的朱文圻蹬着自行车赶到了龙江船厂,将车子放进划规的车棚内,朱文圻一边同身边的工友闲聊,一边向着厂区走去。
赶等到了厂区门房的位置之后,朱文圻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身旁的工友轻咦出声:“诶,今日倒是稀奇的紧,这把守厂区的兵呢?”
龙江船厂可是眼下大明三大船厂之一,内里很多正在研发改进的龙骨堪称为国之重器,素来保卫森严,有两个总旗的驻南京海防正规军人看护,十二个时辰轮岗守卫,怎么可能会出现空岗。
“谁知道呢,听说连夜就抽走了。”
几名夜里住在厂区宿舍的员工经过插了话:“可能是出什么紧急任务吧。”
“南京是故都,江南财税中心,能出什么紧急情况。”
即便迁都京营北上,南京周遭依旧有小十万的正规军、地方军保卫着,压根不可能有什么严重的突发情况,需要连龙江船厂的卫兵都调离。
所以朱文圻是压根不信的,但他又一时想不出来能有什么问题。
带着满心的疑惑和不解做工,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朱文圻才在食堂碰到了刚刚调动回来的数十名卫兵。
端着饭盘,朱文圻坐到了这些卫兵的附近,竖起耳朵听着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
“你们说,今上午马将军说那话什么意思啊,怎么就要签名反对内阁整改五军府的呈请,话说,啥是五军府。”
“俺哪知道啥是五军府,反正不懂的事就别操心,站好咱们自己的岗就好。”
“那你签字了吗?”
“签了啊。”
卫兵嘿嘿一笑,轻声道:“俺虽然不知道啥是五军府,但马将军不说了吗,五军府是咱们军方的,可以为咱们军人谋福利,而内阁是那些读书人的,要整五军府的目的就是扣咱们腰包里的钱,我一听就把名字给签了。”
“对对对,说的要道理。”
几人都叽叽喳喳的,只有一个低头耷耳不敢吭声,因为他没有签。
“小李,你这不说话,该不会是没签吧。”
被唤作小李的卫兵都快急哭了:“俺哪懂这签名是做什么事的,什么内阁什么五军府,听着那都是不得了的大事,俺就想老老实实的当兵,不敢掺和。”
这话说的几人都纷纷对小李声讨起来,但很快,食堂大门处走进一人,喝了一句。
“孙伟、孟二虎、高晴、李三天。”
四个卫兵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大声应喝:“到!”
朱文圻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唤这四人名字的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男人,从装束甲胄和头盔的翎色来看,这是一位政委!
“出来,本将有话跟你们说。”
四人都有些提心吊胆的喊了句是,然后饭也顾不上吃,马上列队走出,一桌子便只剩下那个没有签名的小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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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圻没有去窥听,而是端着饭盘走向小李的身边坐下,说了这么一句。
“你在害怕。”
小李本是不打算搭理朱文圻的,听到这个问题便愣住。
“你拿筷子的手在抖,因为你觉察到自己之前的签名很可能是做了一件错事,尤其是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签名的时候,因为不合群而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错,对吧。”
朱文圻平和的语气在某种程度上宽了小李的心,他点点头,但还是恪守纪律什么话也没有跟朱文圻说。
对于默不作声的小李,朱文圻也只是笑笑,自顾自的说道。
“你做的是对的,当兵嘛就好好当兵,有些事本来就不该你们做军人的掺和,当兵吃饷,本分从军即可,千万不能被有心人利用,做了无妄无知的帮凶。”
一句帮凶瞬间把小李吓得一激灵,他虽然单纯,但也知帮凶二字绝不是什么好词。
“你若是想要心安,可将上午遇到的事跟我复述一下,或许我可以帮你。”
朱文圻埋头扒饭:“放心,你小点声没人听得见。”
心中忐忑难安的小李犹豫了许久,终还是将今晨之事说了出来。
原来凌晨天还未亮的时候,他们驻防龙江船厂的两个总旗就接到集结的命令,赶等到了南京卫戍大营,就听得驻防卫指挥使马鑫的要求,让他们所有人在一份写有反对内阁整改五军府呈请的请愿书上签字。
在这个动员会上,马鑫说五军府的存在是为了保障军人利益,提高军人福利和补助的军方机构,而内阁为了省下这部分钱,决定裁汰掉五军府相应的职权和经费。
一句话来说,就是要把属于大家伙当兵的钱抢走。
同时马鑫还厉声控诉,如果没有了五军府,将来这天下就是文人一家独大了,说什么重文抑武,大明就成了赵宋,将来国家社稷的都有危险。
虽然眼下当兵的比起二十多年前稍微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文化,少部分呢还上过好些年学,但到底是想法单纯些,加上马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