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承宣布政使司衙门。
周四通醒了一大早,洗漱罢便匆匆赶至这里,看着衙门外两道那些或坐或躺睡着的百姓,周四通下车后同身边的随从交代了一句。
“清点人数,每人买份早饭,鸡蛋、热粥都要有,不仅要吃饱还要吃好。”
随从点头欲离开,周四通喊住,继续说道:“一人再给买一件厚实点的氅袍,他们怕是后面的日子还会这般昼夜守着,御寒防风都要记挂着,小心受凉。”
随从语顿,想说自家老爷这也太心慈了,但又一想,钱是周四通花的,自己一跑腿的瞎操什么心,当下也就没有说话,应了一声离开。
交代了这些事,周四通才觉得心里舒服不少,提提心气走向门房的位置,向站立笔直的卫兵交了名帖。
“我是四通商会的掌柜周四通,今天来税政司办点公事。”
卫兵接过名帖,下面有五年前就盖得的布政使司公章,这便是准许通行。
查验无误,卫兵将名帖递还给周四通,并点了点头,示意后者可以入内。
山东的布政使司衙门也是盖得新楼,很气派,进了大门是宽阔的广场,两侧种了一排树,再往两侧,便是两栋独立的小楼,四层高,几十米长,一间间的办公室标注着门牌。
而正对着大门的则是一栋高楼,足足八层。
大楼前是台阶,大几十级。
不少人在这台阶处上上下下,多手拎公文袋,有的见到周四通还会打声招呼。
“周大掌柜来了。”
对这些招呼,周四通无不面带微笑一一回应,偶碰到熟络的,更会驻足握手寒暄一二。
“城郊厂区失火的事,四通你也不要太难过,意外嘛无处不在。”
按察司的司副正巧下楼,在大楼气派洞开的门口碰到了周四通,寒暄之间,拍了拍周四通的肩头:“不过似这类安全事故,还是要警醒,日后切不可再出了,安全重于泰山,我们一定要时刻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心头啊。”
周四通觉着自己的嗓子眼都堵住了。
勉强挤出笑来,周四通点头:“是是是,江司长教训的是,这次事故给在下敲了警钟,等此间事了,我一定要认真整顿其他几个厂区,确保这种安全事故不再出现。”
“那就好、那就好。”江司长很欣慰,又言道:“四通是来税务司补手续的吧,唉,三十万吨冬粮付之一炬,我们布政使司上下也是痛心的狠呐。”
一个按察司的司副,连他周四通来办什么事都这么一清二楚?
还有这特意咬字的三十万吨,刻意提醒的布政使司上下。
这些无不让周四通更觉心塞。
勉强同江司长应付了几句,周四通迈步走进了大楼,没有去搭乘人力升降机,而是顺着楼梯一步一步攀登,直到五楼的税务司。
“徐司正在吗。”
大明前些年废除跪礼之后,也废除了大人这一称呼,百姓见官可以呼官称。
知府唤府尊、同知唤府官。
司正、司副之类的都可以唤司长。
处正、处副之类的唤处长。
当然,现在百姓见官唤大人的仍旧居多。
就同老百姓见了朱允炆,总是会习惯性的行跪礼,即使明确废除,老百姓还是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内心对朱允炆的感情。
这属自愿行为,没必要上纲上线的去纠正。
税务司一名公员正埋头看报,闻声抬头,见是周四通,脸上的愠意顿去,左手拿着的茶杯也放了下来。
起身笑呵呵的应道:“徐司正在呢,今一早就来了,特意交代今日不见客,专候您呢。”
候我?
周四通心中冷笑,是候我的钱吧。
懒得跟这公员多言,周四通扭身就奔向里间的办公室,屈指轻叩。
“咚咚咚。”
“进来。”
里间的声音响起,周四通推门走了进去:“徐司长,在下来了。”
徐司正全名徐驰,看起来倒是比周四通还要年轻些许。
他也确实年轻,今年仅二十九岁,实打实是在建文这一朝成长起来的。
之所以仕途如此顺利,全是因为这徐驰,是湖畔一期毕业!
“四通来了,快坐。”
徐驰热情的招呼周四通落座,还亲手给周四通斟了茶端过去,自己也是坐到了周四通的旁边。
“四通啊,你可算是从北京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这脑子啊,差点炸了锅。”
见周四通不吭声,徐驰索性就自己自说自话道:“冬粮烧尽的事,税部一直再催,税粮是要入库核算的,没了税粮那也得补相应价格的税钱,我去找了户政司,户政司说当初租了你的仓库储放,也缴了租钱,让我们找你要。
按理说咱们这交情吧,那么多年都在山东这地界,也熟了,我呢本来说让户政司先垫资缴了,可是你也知道,现在又多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