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毛的!”翻译指了指便宜的那一管鞋油。
虽然只有说了三个字,但字正腔圆,纯纯的北京口音。
方不为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一颤。
终于套出来了……
怪不得这个王八蛋的日语和英语都说的那么憋口?
原来根本就是中国人!
从套问出的这三个字中,隐含的信息还不止如此。
这个假翻译九成九不是专业的特务,不然不可能如此的大意,轻而易举的就被自己诈出了马脚。
方不为定了定神,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拧开翻译要求的那一管鞋油,挤出一点,抹到了翻译的皮鞋上。
他手底下快速的动着,心里念头急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运气一来,线索都是一条接一条的往外冒。
美国佬的翻译利用满天撒钱的方法,成功将情报传给了前田,却也暴露了前田与刺杀案有必然联系的线索。
而前田的翻译,其实是在苏联生活过多年的中国人这一事实,又将前田与蒋建丰之前有联系的猜测,往前推进了一步……
也更让方不为推断,刺杀案是蒋建丰自导自演的假设印证了一部分……
蒋建丰啊蒋建丰,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群乌合之众?
方不为又抬眼看了一眼翻译,低下头时,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
道具栏少了一枚窃听器,积分栏少了五十积分。
还有一枚是给前田准备的。
鞋擦好之后,翻译付过了钱,抬起手表看了一眼,然后往酒店里瞅了瞅。
他没有进去,再加上看表和往酒店里面瞅的动作,方不为断定,他是在等前田出来。
果不其然,过了没两分钟,翻译突然转身,下了酒店门口的台阶,拦下了一辆双人车。
方不为微微的一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前田提着一口皮箱,从酒店大堂走了出来。
这是准备去哪?
估计和假洋鬼子送的那条情报有关。
“博习医院!”翻译给黄包车夫报路的一句话,替方不为解开了谜底。
是要去医院?
方不为眉头猛的一皱:林二的人没来通知自己,说明钱大均还在医院……
负责讯问的是侍从室第一室,专们负责整理机密情报的一个参谋,说起来也是特务,不过没有方不为那么厉害的观察能力,钱大均只能将就着用了。
端纳躺在床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参谋的问题。
虽然有些慢,但毕竟是委员长亲自打过招呼的,端纳算是知无不言,详细的交待了同楼层的那个美国佬住院后,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曲老板又是哪一天出现的,然后都说了什么,做了些什么……
钱大均则和林顾问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喝着茶。
真正论起来,钱大均还是端纳和林顾问的前任上司。
他们二人的编制,都在侍从室,都是民国政府的经济顾问,但同样,他们也是宋家的经济顾问。
对于林顾问突然出现在苏州,钱大均一点都不奇怪。
他猜测,王世和以侍从室的名义派人来苏州,要求讯问端纳的时候,宋家肯定就已经被惊动了。
虽然不知道端纳涉及到了什么案件,但既然王世和敢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就肯定不是小事,宋家怎么可能不派人来盯着?
演戏演全套。
林顾问自然要问是什么案件,钱大均自然不会说实话,只说是在追踪委员长军校遇刺案的余孽。
两人都装做不知道蒋建丰遇刺案的模样,虚情假意的聊着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当端纳直言不讳的承认,他给曲老板介绍了一桩生意,曲老板送了他一樽圣母像做回答谢的经过时,钱大均终于忍不住了。
王世和的手下就是查到这一步,因为端纳不配合,所以才查不下去的。
钱大均认为,关键的线索就在这樽圣母像上。
“东西在哪?”
“柜子里!”端纳指了指旁边的衣柜。
钱大均给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打开柜门,抱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打开后,果然藏着一副青玉圣母像。
“是不是这一樽?”钱大均问着负责讯问的参谋。
“主任稍等!”
参谋打开另外一本讯问记录,一边观察,一边对照。
参谋翻看的那份记录,就是林顾问派去假扮成王世和的手下那两个“特派员”根据玉雕师傅的口供记录的。
方不为造假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盒子本来就是原物,圣母像也是让玉雕师傅照着原物雕出来的。
也就刀工和色别方面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不对照被方不为砸烂的那一樽,别说只靠文字记录,就算把雕刻师傅和曲老板叫来,也绝看不出来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