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胡均来说,从大理寺下到山东的这次案件复查,更多可能只是走一个过场,然后代表朝廷出面安抚此次案件死伤的工人家属,这才是正经事。
案件本身应该不会存在什么猫腻,这一点上,山东方面拿出来了很多的有力证据,但是此刻见到了唐赛儿,却有让胡均有种窥破大案的感觉。
这起案件莫不成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纵火。
按捺下心头的震惊,胡均转头看看,他的身旁还占有山东的两位布政使。
杜文的赵之其。
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同样的惊愕,似乎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一般。
“这事,是你丈夫亲眼所见,亲口对你说的?”
“如此大的事,贱妇怎么敢欺瞒大人。”
胡均甩了官袍:“若是如此,你且先回府料理你丈夫的后事,待本案查明,我自会替朝廷给你个公道。”
说着话,胡均转身就走,经过杜文两人身旁的身后,还冷冷的重哼了一声。
于是,专案组在山东的工作重心开始倾斜,着重的调查起四通仓库失火的案子,而调查的核心,就是围绕山东户政司入库的那三十万吨冬粮。
只有这一条线索是有猫腻的地方。
“杜藩台,接下来的对话,我希望你可以如实的向我解释,不然的话,您作为山东的左布政使,将难以洗清身上的嫌疑,我有权将您就地革职,移送都察院。”
在杜文的办公室内,胡均一脸严肃的与杜文对面而坐,拿出纸笔公事公办。
面对这场景,杜文的脸色多少有些紧张,但很快又恢复的平静,点头:“自然,我懂。”
“工人林三之妇唐赛儿的举报......”
“我知道。”
都没等胡均的话头开始,杜文已经抢先开了口,面对胡均的诧异,杜文道:“早在失火案的第二天,这唐赛儿就来到公衙鸣冤说了此事,紧跟着我们就派出专人去寻林三录供,然后了对此事的调查,这事压根就是捕风捉影。
林三已经重度烧伤,医馆说不排除出现幻觉的可能性,后来他便昏迷不醒,直到去世,这些事我都了解过,火确实是意外导致的,失火点在仓库的内部,极可能是因为一盏油灯的坠落而导致,因为在失火前,四通制衣厂有一批工人从里取货,所以点了灯进行照明。
林三口中看到的几个人影,很可能是这批工人发现失火后正在仓惶逃窜,而这几个工人我们很早之前就已经找到了,相应的口供也都在按察司衙门。
据他们的话说,他们在取货的时候发现了火势,且已经开始呈蔓延趋势,所以慌忙逃离。”
胡均的眉头皱了起来。
听这话,如果山东真的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腐败集团,他们显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等待调查的准备。
“那冬粮的事情怎么解释。”胡均转移了询问点:“户政司有自己的官仓不用,为什么要转手租借民间商会的仓库进行储存,而且恰好在入库不久,这仓库就失了火,杜藩台不觉得太巧了吗。”
“我也那么觉得。”杜文苦笑:“就是因为太巧合了,所以我知道您和内阁都很难相信我们山东的官场了,真是跳进黄河都难以洗清。
户政司的官仓一直有些陈旧,换仓之前山东降暴雨,如果不及时换仓,那么就将全部陈霉腐烂,这才暂时租用了四通仓库来储存,并且翻修户政司的官仓。
而且您这么想,从失火案发生到林三病亡,中间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妻子唐赛儿这期间一直拿这事到处去说,生怕其他的工人家属不知道,搞得现在所有的工人都觉得这火是人为放的,山东布政使司到现在都不愿意查清案件真相,为的,不过是少给这些工人家属一些抚恤金和安顿钱。
如果这起案件真是我们山东某些腐败分子为了掩盖他们贪墨冬粮的罪行从而进行的人为纵火,那么,林三和唐赛儿能活到现在吗,这种火龙烧仓的阴谋论还能在济南府甚嚣尘上吗?
我们做官求一个堂堂正正,不怕别人说,更不会怕人民的质疑声,唐赛儿这种妇人可以满大街的宣传阴谋论,但我们不能行阴谋事。
我们将结果和证据拿出来公示天下,信与不信那是百姓的事、是内阁的事,我们就求一个心安。”
胡均眉头便皱的更紧了。
心里面一时也有些惊疑不定,因为杜文的回答确实是堂堂正正,想要挑出毛病来都没得挑,因为杜文一语连大家怀疑的地方都给说破。
山东能有什么窝藏见不得光的事?
无非就是你们怀疑的贪墨冬粮才去烧的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敢防火烧仓的腐败团伙还能放任唐赛儿、林三这样的人活着?
不露声色的杀掉两个普通的工人,对这些人来说,还叫个事吗。
让舆论去发酵,让质疑去铺天盖地。
这就是人杜文代表山东布政使司向专案组表达的底气!
专案组的调查在这一步陷入了死胡同,经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