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找到朱允炆复命的时候,后者正就着一张小案几,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吃的不亦乐乎。
“陛下。”
双喜凑上去喊了一声,而后将那一摞材料放到另一旁:“锦衣卫查实的情报,马大军都认了下来。”
“唔。”
简单的回复,朱允炆继续埋头吃着饭,似乎压根不在乎一般。
这个时候在皇帝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前些日子跟朱棣相对时的愤怒。
“忙到现在还没吃呢吧,坐下来一起吃点。”
主仆二人的默契是极高的,双喜端着一碗饭也没有继续汇报马大军的事,慢悠悠的夹起菜来。
直到左右撤下了残羹剩饭,沏上新茶后,双喜才开口。
“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你说呢?”
这个皮球被朱允炆一脚踢了回去,答非所问的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马大军有反意吗?”
“奴婢不敢妄言,恐扰乱圣听。”
面对这个问题,双喜很是谨慎,不敢非议。
虽说朱允炆远比太祖开明,也不拿那块‘内臣不得干政’的祖训当回事,但是面对这种事关国朝重将的定语,双喜还是不敢随意置喙。
“谁都会反,唯独这马大军不会。”
朱允炆一开口,就让双喜为之一怔。
既然皇帝在心里如此信任马大军,为什么还要对马大军的所作所为表现出如此燥怒的状态?
“马大军此人是有野心的,而且从来没有遮掩过自己的野心,性格粗狂单纯,这种人恰恰最是简单可以信任。”
一抹笑意浮现在朱允炆的脸上,他的神情极其轻松。
“朕跟这马大军虽然仅有几面之缘,但朕这双眼绝不会看错人,这家伙就是性子野惯了没规矩。不过此人有着明确的人生追求,现在,他距离他的追求只差一步,又怎么会自掘坟墓呢。”
朱允炆口中的只差一步,便是马大军心心念念的国公宝座了。
“当年这马大军将芙蓉粉送来的时候,朕确实在猜忌他,甚至恨不得对他处以极刑。”
朱允炆拿起桌子上这一摞摞锦衣卫的密报:“但是看到这些情报后朕又改变了主意。
一个无论是私下还是公事上,都处处僭越的人,会是反贼吗?”
处处僭越,恰恰是最没有反意的表现。
因为把柄、痛脚太多了。
僭越这种行为可不是哈哈一笑就能过去的,在帝制时代背景下,僭越是要脑袋的事情。
好比朱棣打算造反之前,人前人后那都是忠臣孝子的做派,生怕让人发现一丁点僭越的地方,从而导致满盘计划一朝溃散。
哪能像马大军这样,娶个暹罗大臣的小妾,连招呼都不给中央打一声。
封存饷银、查验军备、恐吓一省布政。
不该他马大军干的事,马大军是一件不落的全干了。
而且还都是招人眼球,光明正大的干。
这只能说明一点:马大军这个粗人,压根就不懂这些事属于僭越,是要掉脑袋的。
而最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基础核心的地方在于,马大军想要造反,拿什么造?
凭他那在军中的所谓威望?
不提朱允炆这个皇帝本身在军队系统中的神圣地位。
仅以现实论现实。
十万云南都司的官兵,一年人吃马嚼不加军备,都是几百万两的开支,他马大军养不起!
为什么朱允炆一力推行重酬养军,除了鼓励百姓从军入伍之外,这一点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除了中央,除了朱允炆这个皇帝,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有实力能将边军变成私军。
就是把云南整个省扔进油锅里榨,一年也榨不出几百万两。
至于西南那几个国家,朱允炆就是借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合起伙来支持马大军的谋逆割据。
海防港可是建好了的,大明的军队,最精锐的京营,随时可以走海路登临交趾。
到那个时候,数千门重炮,能炸的西南化为焦土。
朱允炆正愁着国家的钱不知道往哪里花呢。
“既然陛下认定马大军不会造反,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朕还要摆这么一堂大戏是吧。”
朱允炆随手将这叠供词撕成两半。
“项庄舞剑,又不是真的想跳舞。
天竺那个地方,近几年是不会在打仗了,既然不会打仗,马大军在不在那里并不重要。
朕把他拿进诏狱问罪,主要是想看看四叔和五军府的反应,顺便等一个人。”
皇帝的话没头没尾,双喜一时半会也听不太懂。
“等,谁?”
朱允炆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埋头于案牍之中。
一五计划即将临近收官,各省汇报成绩的奏本连日不绝,他现在都快睡在龙书案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