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珠觑着他的眼,没看见生气,于是又补了一句:“若是有个孩子,这院子怕是就没那么冷清了……”
孩子?
一听见这两个字,谢景辞脑海中忽然一阵剧痛。
漂浮的淡淡清气化作了丝丝血腥,他脑海中一错乱,忽而把凋落在长阶上的花泥看成了一滩滩血,身形一阵摇晃,扶住了窗台。
待到回过神,窗外已下起了一场淋淋漓漓的小雨。
朦朦胧胧,仿佛看到了温宁满身是血的场景……
这一夜颇不平静,谢景辞脑子里昏昏沉沉,于是起了早,回府里清醒清醒。
没想到一进门,远远地就看见温宁直直地朝他走过来,谢景辞一愣,又疑心是昨夜的幻境。
可直到温宁撞上了他的怀里,那种温热的气息才让他的身体先被唤醒。
额头磕到了他的下颚,这一下撞的不轻。
温宁吃痛,连连后退,还没看得清来人,药瓶却从她袖中滑到了那人腰封。
绿瓷瓶碰上蹀躞带,溜溜地转了一圈,眼见着就要落下之际,温宁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好不容易抓住了东西,却只听“刺啦”一声,蹀躞带竟然被她扯坏了!
玉石叮咚落地,在空旷的清晨格外分明。
温宁脑子里顿时变得乱哄哄,随即才想起脸红。
只是脸上那片微红,在看清眼前的来人后又变成了潮红。
谢景辞垂眸看着她,眼神里意味不明。
“怎么这么急?”
他声音略带问询,动作却不紧不缓,慢条斯理,一点点收拢散开的衣襟。
“我……我出去办点事情。”
温宁侧开眼,不敢看那熟悉的肌理。
“办什么事,是这个吗?”
谢景辞伸出掌心,上面赫然躺着一个绿瓷瓶。
“怎么在你这?那我手里这个——”
温宁一伸手,才看清自己抓的竟是蹀躞带上的玉环!
冰凉的玉石一下子成了烫手的山芋,温宁拿也不是,扔也不是,只好胡乱丢到他掌心。
“这个还我。”
温宁伸手去拿,可是谢景辞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忽然收拢了掌心。
来不及缩手,温宁白嫩的指尖一下被他攥在了手里,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一下子晕成了一大片,蔓延到脖颈。
“抱歉。”
谢景辞松开了手心。
温宁连忙收了手指,贴紧了腰侧。
“只是,你带着药瓶要做什么?”
谢景辞看着掌心那点洒出来的红粉,面色微冷。
“我……我身体不大舒服,这药吃完了,正要去配一剂。”
温宁不想让他知道太多,遂随口扯了一句,反正只看药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没想到话音刚落,谢景辞忽然攥住她的手腕:“这药是你吃的?吃了多少?”
温宁没想到他突然这么紧张,不适地抽出了手腕,含糊地说道:“吃了一瓶。”
一瓶?
谢景辞仔细地盯着她看了一番,忽然唇角微勾:“你可知这药是什么来历,若真是你的,现在你恐怕得跟我去一趟刑部大狱。”
大狱?温宁顿时吓的不轻,不过就是一味稍显怪异的药,怎生就扯上了刑狱?
“我……这是我捡的,只是瞧着瓶子好看而已。”
她话里明显知道些什么,或许是被吓着了,不愿对他说实话。
谢景辞想起了蝶园,难得缓了声音:“这药与我手中正在查的几个命案有关,你若是知道什么,可尽数与我说,也免得这药流出去祸害更多的人。”
“你说……这药是祸害?”
温宁眉头微拧,那,乐容怎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
“近日京畿数地频发当街伤人案,死者鼻腔中皆有这种红粉,你身在国公府里,又怎会接触到?”
谢景辞颇为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听见他的话,温宁想起了绿腰昨晚的描述,踌躇了一番,觉得谢景辞虽然情感上淡薄了些,但是于公事上倒未听过什么错处。
思来想去,还是把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尽。
听着她的话,谢景辞面色越来越冷。
虽知不是针对自己,但温宁还是觉得不甚自在,声音说到后来越来越低。
“乐容?这药是乐容给的?”
“怎么……你不相信?”
比起她,乐容到底是他的妹妹,温宁也不敢保证他会信自己。
谢景辞唇线微抿:“不是不信,只是太巧了。乐容的舅舅是开药堂的,那几个案子,或多或少都出自药堂。”
只是等他找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悬在了大梁上。
桌子上留下了一份遗书,字字句句,哭中带泣,说是抓错了药方。
听起来非常合理。
可就是太过合理,反倒让谢景辞起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