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田模样俊朗又知书达礼,这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啊。”
陈氏看着一脸恭谨站在自己面前的恽寿平,是越看越喜欢。
她和闽浙总督陈锦结婚多年,却始终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一直深以为憾。再加上,这些年来,陈锦一直为了朝廷四处奔波,征战沙场,很少能安定地留在家里。
而且,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她一个人守在家里,也是深感孤独。
因此,她一直都想收养个孩子。
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收养一个孩子,不仅是为了留后,也是渴望像普通人家一样,能够享受到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
如今看到小南田之后,陈氏想收养孩子的心思,就越发地重了。
……
“不行!你想收养孩子,自是没有问题,但恽寿平绝对不可以。”
晚上,夫妻二人独处之时,陈氏便将自己想收养恽寿平为养子的想法说了出来,不料却被陈锦断然否决,“别忘了,他可是反清义军,是个战俘!”
“小南田才十五岁,他又懂些什么?”
陈氏向来听陈锦的话,但这一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坚持了起来,“再说,他能为了一个已经灭亡的大明朝廷,反对大清,更说明他有情有义。”
“真是,真是妇人之见!”
陈锦一听这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些年来他东征西战,也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陈氏,于是只好说道,“你想收他做养子也可以,但以后绝对不可以再说这种话,那不止会害了他,也会害了咱们自己!”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陈氏一听,顿时大喜,她一个妇人家,才懒得去管什么反清不反清的呢,她只是想要一个乖巧可爱的养子,享受从未有过的天伦之乐。
陈锦轻“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她。
陈氏心中欢喜,陈锦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她在心里想道:“老爷的话也没说错,看来我还得再多观察这孩子几天。”
恽寿平当然不知道陈氏心中的想法,他这几天都暂住在总督府中,为总督夫人画首饰图样。
只是,让他感觉有些不安的是,陈氏似乎对自己越来越好了,而且还时常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看。
没过几天,他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一天,他将一件新的首饰图样交给陈氏过目。
陈氏看过之后,依然像往常一样赞不绝口,忽然她话音一转,开口问道:
“小南田,你父母如今安在?”
接触了几天,恽寿平觉得陈氏对他还不错,为人和蔼,对下人也不严苛,因此已经没有当初刚来时那么抵触她了。
此刻听她发问,恽寿平抿了抿嘴,小声回道:“家母早年因病故去,家父……建宁城破后,也杳无音讯了。”
“哎哟,是我不好,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
陈氏见恽寿平神色黯淡,连忙温言安慰了一番,心里却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既然要收养子,孤儿自是最好,若小南田双亲在世,又被他们寻回去了,那她岂不是又要难过好一阵子?
想了想,她又说道,“如今外面兵荒马乱,你一个小孩子实在太可怜了,不若留在这府中,咱们娘俩也好有个伴,你意下如何?”
原以为给总督夫人画完了首饰图样,又要回到那个阴暗潮湿又臭气熏天的牢狱里了,没想到还能留在总督府里?
他倒不是贪生怕死,贪生怕死就不会跟着父亲去参加义军了,他是觉得如果还关在牢房里,既没有书读,又不能好好画画,这才是最不能忍受的。
为了能读书,能画画,留在总督府又有什么不好?
恽寿平原本就聪慧,自然听懂了总督夫人话里的意思,赶紧跪了下来,老老实实给她磕了一个头,恭敬道:“孩儿拜见母亲!”
恽寿平就这样,奇迹般地从一个战俘囚徒,摇身一变,成为了闽浙总督的公子。
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顺治九年(1652年),恽寿平在总督府里已经度过了四个春秋。
这四年时间里,他一直深居简出,全然不像是一位喜欢呼朋唤友、遛马牵狗的官宦子弟,但他的绘画技艺却在稳步提升着。
这四年时间里,他也没并没有因为成了总督公子,就忘了在建宁城被攻陷后,和他失散的父亲和二哥。他也曾偷偷派自己信得过的人四处寻找过,但始终没有父亲和二哥的消息。
父亲和二哥是隐姓埋名了吗?还是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恽寿平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心里还留着那么一丝希望。
总督府里,依然只有他和养母相依为命,他的养父,早已经带着军队前往漳州城,去应对忽然带兵攻来的郑成功。
前方的战况,他并不关心,也不敢关心。
他的养父待他很好,可养父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