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都有的,奈奈子也该有才对。他小时候也有爸爸和妈妈爱,乱步知道“有妈妈在身边”和“没有妈妈在身边”是多么的不一样,但是他只是爸爸,只能给奈奈子“爸爸的爱”,就好像一板拼图只有半块一样,另外的半块却只有一片空空荡荡。
他想要奈奈子也能有100分的爱,而不是只有他能够倒出来的那50分。
奈奈子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有妈妈、她就也要有妈妈,她本来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现在有乱步这个笨蛋爸爸就已经是赚到了。……虽然说这个爸爸不太有用的样子。
奈奈子挠了挠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板一眼地回答乱步:“那我当有爸爸的小孩,就可以了。……爸爸你以后想和谁结婚,我再当有妈妈的小孩。如果你没有想和谁结婚的话,那我只要当有爸爸的小孩、这样就好了。”
相比起读写,她还是不太擅长说话。因为很少开口说长句,总是习惯用短句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奈奈子的断句就好像是小孩子一样,把一个完整的句子拆分成了好几节,又每个音节都念得很清楚。配上她那张没有表情、所以显得有些呆板的小脸,总是给人一种她是在很认真地说着话的感觉。
被奈奈子这样看着,乱步撑着脑袋,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碗,手里拿着勺子戳碗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坐在餐桌边,过了好半晌,才声音很小地嘟哝了一句:“……那你就没有‘妈妈’的那一半爱了。”
奈奈子没说话,她闷不做声地伸出手,把他面前的空碗扒拉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端起了自己的碗,咕咚咕咚地把自己碗里的红豆年糕汤倒进了他的空碗里,倒了差不多一半,才停住了动作,放下自己的碗,动作慢慢地把乱步的碗又推到了他的面前。
空空的碗里多了小半碗暖和的红豆年糕汤。
奈奈子埋头开始唏哩呼噜地喝甜汤,不和他说话了。乱步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多出来的小半碗红豆年糕汤,拿着勺子,也开始继续吃了起来。
把甜汤喝完了,没有味道的年糕也全都吞进了肚子里,最后剩下的甜甜的红豆塞了满嘴,奈奈子鼓着腮帮子地咀嚼着,很快就把红豆也都吃完了。她放下了勺子,把碗推到一边,然后才抬起头,重新和乱步说话。
“爸爸。”
乱步也已经吃完了奈奈子又分给他的那小半碗红豆年糕汤,他转过了脑袋,低头对上了奈奈子黝黑的圆眼睛,黑得看不见倒映在瞳孔里的人影。
“你会不爱我吗?”
奈奈子对他问道。
——你会不爱我吗?
——willyounotloveme
——あなたは私を愛しないのか
如果是用中文的话,要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奈奈子一定会觉得奇奇怪怪的,说不出来,但是用日语的话,她就可以说出来了。
不只是日语,只要不是她最熟悉的中文,换成别的什么第二语言,英语也可以,好像说出这样的话就不会觉得那么别扭。像是隔着一层纱布,多了一层距离感,就会让人觉得没有那么在意了。
她注视乱步,一张还带着稚气的小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细细软软的小马尾辫垂在脑袋后面,晃也不晃,圆圆的眼睛像是猫的幼崽,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乱步,好像仰着脑袋看着大猫的一只小猫,连叫声都细细弱弱的。
乱步缓缓地抬起了手。
然后一巴掌又拍在了她毛绒绒的小脑袋上,用力地揉了揉,本来好好绑成小马尾辫的头发没两下就被被他揉成了一团乱,发夹都差点要从头发上掉下来了。
他按着奈奈子的小脑袋瓜,和她对视着,用一种听起来很随意的语气,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地说道:
“就算你是笨蛋,爸爸也会一直爱你的。”
奈奈子被他按得缩脖子,但还是努力地仰起脸看着他,张开了嘴巴,语调平板又认真地说道:
“那没有妈妈的那一半爱也可以。”
“等爸爸你和你想要结婚的人结婚了,然后我再有妈妈的爱,这样就好了。”
乱步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平淡得让人猜不出来他的心思,过了几秒,才突然又开口说道:“那如果爸爸一直都没有想要结婚的人怎么办?”
奈奈子想了想,回答他:“那我去认晶子姐姐当干妈。”
乱步:“……”
听见奈奈子的这句话,江户川乱步的脑子里一呲溜,就把这句话的前因后果全都推理了出来。他感觉有大问题,大概就类似于他为了吃烤肉,正在吭哧吭哧地搭烤架,结果一转头发现桌上的肉被人连桌子一起端走了。
——与谢野小姐怎么回事!!这是熟人作案!!赤|裸|裸的熟人作案!他要去找社长举报她!
“我不去相亲了!”乱步义正词严、理直气壮地大声叫道。
他自己本来就对相亲没有兴趣,奈奈子现在又说了不要他这么给她找妈妈,乱步当然就撂担子不干了,再相亲两次,他还没给奈奈子找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