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缎这种顶级料子,只有嫔位以上嫔妃份例中才有。即使是嫔位,一年也不过才分得一匹定例妆缎,而且成色花色是否上佳,还得看你得宠与否。而昭嫆送出去的妆缎,每一匹都是织金的精品,自然稀罕得很。
像僖嫔、敬嫔这类失宠多年的嫔位,只怕许多年都没得过一匹像样的妆缎了。如今得了昭嫆贵重赠礼,自是喜出望外。
此次康熙分赏六宫缎料,意在赏赐众妃对太皇太后的孝心。僖嫔敬嫔等人所尽孝心,何尝比良贵人、王常在少了?卫氏、王氏俱得八匹妆缎,她们却一匹赏赐都没有!如此厚此薄彼,她们自然不敢怨恨康熙,却少不得怨恨那两个新宠!
而这个时候,昭嫆将康熙赏赐转增众人,不止是收拢了人心,更是叫太皇太后看到,她与新宠之间生了龃龉。如此一来,太皇太后才会安心,昭嫆才能得安宁。
自太皇太后病愈后,愈发不喜嘈杂,甚至发了懿旨,叫嫔妃不得前去叨扰。一时间,位份低的嫔妃前去慈宁宫,十有八九都生生被拒之门外而不得见。只有四妃以上前去,才能进门儿。
天气冷肃,初冬的早晨,冷飕飕的。
昭嫆身披一件鹤氅,前去慈宁宫请安磕头。
病愈后的太皇太后似乎老了许多,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
不过来请安的嫔妃都捡着好听的话说,宜妃笑语热络,嘴巴也甜:“臣妾瞧着,太皇太后今日气色红润,可见真真是大好了。”
太皇太后笑了笑,面容甚是和蔼:“还不是被殿中的热气给烘的?”
初冬时节,天儿还不算太冷,然而慈宁宫已经烧上了炭盆,似乎生怕太皇太后冻着,怕她旧疾复发。
比起宜妃的热络言语,昭嫆就相对安静多了,只偶尔附和几句。
太皇太后忽的笑着打量了昭嫆一眼:“哀家听说,日前你将皇帝赏赐的妆缎,都转赐了旁人?”
昭嫆忙软语道:“臣妾给自己留了一匹,其余九匹赠给了敬嫔、僖嫔等人。她们之前虽未能给太皇太后侍疾,但也都尽心祈福,着实是有心。”
太皇太后含笑点了点头,“佳妃眼睛明亮,看得到她们的心意,可皇帝却看不到!”说着,太皇太后脸色阴沉了几分,“皇帝眼里只有新人,早忘了旧人了!”
这话说得,叫宜妃都不免怅然,皇上给她的赏赐尚且不及良贵人和王常在,只叫她心中憋屈得很。
宜妃心中憋着一口火,这会儿已然是憋不住了:“只怪敬嫔她们老实,若是也累病卧床,兴许皇上的赏赐早就去了!”
昭嫆暗道,宜妃这是讽刺良贵人跪肿了膝盖是做戏给康熙瞧。昭嫆倒是不觉得,良贵人体质柔弱,太皇太后病着的时候,她生完六公主珍珝不过才半年,自然更加娇弱几分。跪伤了膝盖也不稀奇。连僖嫔、敬嫔都去跪了,她一个贵人能不跪吗?说到底,还不是被赶鸭子上架?
至于那王常在……数她抄录的经文最多,一个小小常在,何需如此拔尖展示?
她如此卖力,自然是为邀买孝顺名声,博得皇帝怜爱,虽不是作假,却也无需怜她。
太皇太后手里捻动着一串佛珠,她淡淡道:“皇帝不给赏赐,哀家给!”太皇太后立刻便吩咐苏麻喇姑:“传哀家懿旨,贵妃与四妃侍疾勤勉,孝心可嘉,赏贵妃云锦十匹,四妃八匹,众嫔与纳喇贵人、兆佳贵人俱两匹!”
昭嫆和宜妃连忙起来谢恩。昭嫆默默想,没有良贵人、王常在的份儿不稀奇,没想到连皇贵妃佟佳氏的份儿也没有呢……呵呵,那位估计要气坏了。
太皇太后恩旨广赐,一时间叫六宫嫔妃对慈宁宫的敬意更多了三分。这位老太太也是个收拢人心的好手啊。
不只是收拢了众多旧人嫔妃之心,更是告诉六宫,她老人家不待见卫氏和王氏。
良贵人和王常在这个冬天,怕是不好过了。
冬日渐渐寒冷,太皇太后便愈发不喜见人。不过昭嫆还是每隔三五日便去一次,算是应应景儿。太后那儿也是这个频率,不过每次去都会把阿禩和阿禌带上。阿禌已经六个月大了,白嫩一团,端的是喜人。
每次带着孩子去,太后都特别高兴,都要抱一抱小阿禌,亲一亲阿禌,笑得一整天都合不拢嘴。这样的气氛,让昭嫆都觉得轻松惬意。她倒是愈发真心愿意多陪太后聊天唠嗑,这里可比慈宁宫叫人舒坦多了。
这一日,临近晌午,昭嫆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寿安宫。
天气寒冷,小阿禌身上包着厚厚的襁褓,里头还包了件雪貂皮大氅,将他整个人包裹成了一个球。天意虽寒,小阿禌的小脸蛋却红扑扑的。
乳母将阿禌紧紧抱在怀里,亦步亦趋跟在昭嫆身后。
昭嫆手里则牵着阿禩的小手,母子俩吱呀呀踩着昨夜的积雪上,慢慢行进着。
走到御花园养性斋侧,忽听前头假山后头噗通一声,然后便是“哎哟哎哟”的痛叫声,紧接着便传来一声怒骂:“你作死吗?!竟敢往本宫身上撞!!”
昭嫆一愣:“这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