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归巢,隐隐约约间,有一阵清脆而细小的铃声响起,却是山下佛寺中飞檐上挂着的铜琴,在秋风中瑟瑟作响。
入夜后的寺院安静了下来,坐佛完成晩课之后,山林归于寂静。
佛台中,一只手从黄色帷帘里伸出,掀开之后悄悄进入,问候一声之下,却是一个中年僧人走了进来。
只见住持大师脸上藏不住隐约的风霜,额头上皱纹横纵交错,一脸慈祥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年纪。
中年僧人跟端坐佛堂的住持大师道了一句佛号。
老僧借着佛堂里的油灯,轻轻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看着来人问道:“师弟你究竟在山间看到了什么?”
原来在山间遇到李修元的中年僧人,却是戒律院的长老。
中年僧人叹了一口气:“我本想在那半山的木屋之处修一座大佛,让佛光照耀皇城的众生,奈何山间住着一个妖孽……”
身为戒律堂的长老,便有私心,他也要将这私心藏起来。
以佛的名义,去要那山间的一块宝地。
“师弟,你为何有此想法?”老僧平静回道:“须知这山下的土地也只是一小块归我寺所有,眼前这座雪山,我们管不了。”
便是住持大师也明白自己师弟的贪嗔痴。
只是碍于同门修行,他却不好一时将其心思说穿……再则一想,若是真的能在半山修一座大佛,未曾不是一件功德
来自戒律堂的长老僧人叹了一口气。
静静说道:“便不是我寺庙产,也可以说服世人将那处木屋捐给诸佛,毕竟这里是诸佛的世界。”
老僧微微一笑,回道:“诸佛只在我们的心里,却不一定非要跟世人去强讨恶要。”
直到此时,住持大师也不愿去跟那半山修行之人交恶。
毕竟大家同处一方世界,便是他也不能一手遮天。
“师兄慈悲,只是那世人却甚是凶恶!”
中年僧人神情漠然说道:“那少年今日放下话来,说山间小道自今日之后禁行,我方才试了试,确实上不去了。”
老僧摇头说道:“上不去,便上不去吧,便是诸佛,也有去不了的地方。”
看着师弟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便是身为住持的老僧,也只能以自己的慈悲试着感化染上三毒的中年僧人。
中年僧人脸上的神情变了再变。
最后说道:“明日再让寺里的小僧上山送一封书信,若那家伙不肯捐出那方土地,说不得,师弟只能多找些善人捐些钱粮……”
老僧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只是一方山间的木屋,竟然成了师弟的执念。
山上不成,竟然欲从山下大湖边上修一座大佛。
这怕是要花上数十年的时间,更不知要费上多少钱粮和人力了,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给他出难题啊。
但住持老僧并不知道,中年僧人的目的并非在山上修费,而是为了占据那一处灵气浓郁的木屋小院。
中年和尚这一念生,却不知道便是一念灭的开始。
老僧一时默然无语,看着他说道:“我想知道,您究竟在山上看到了一些什么。”
中年僧人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看到一片参天古树,以及紫竹林里的木屋,我想在山间修行佛法。”
老僧再问:“于山下的佛堂之中,师弟不能修行佛法?”
“山上天地灵气,应该是山下的数倍。”
这一回,中年僧人没有隐瞒,而是直接将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那意思很显明,我要那里,我要在山上修行。
老僧跌坐蒲团,沉默了很久的时间。
一道夹着夜雨的秋心自帷帘的缝隙吹进佛堂,令油灯摇晃不停。
本就有些昏暗的灯光,照在佛台上菩萨的身上,刹那间染上了一道阴影。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明日我让寺里小僧去山间走上一回,在我没有回话之前,师弟切莫再去打扰那一方世界的清静。”
中年僧人闻言一愣,随后平静说道:“谨遵师兄法旨。”
老僧望着佛台上菩萨身上的那一抹阴影,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却随着夜雨秋风,穿过佛堂,往四下弥漫而去。
便是半山守着一盏油灯的李修元,也听到了老僧的这一声叹息。
心里一时无语。
心道你空有慈悲之心,却不无约束已经中了贪嗔痴三毒的师弟。
就好比眼睁睁地看着游荡于世间的魔,来到佛前行凶作恶。
你却为了自己所谓的慈悲,看着那魔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于是忍不住双眉微挑,望着虚空中静静地说道:“我自久远而来,来到诸佛的世界,菩萨可否来喝一杯?”
他虽然知道菩萨不会回应他的邀请,但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一句,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壶灵酒,轻轻地拍开。
又取了两个酒杯搁在桌上,缓缓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