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先王与灾祸的禁忌,但有一件事,大家都无比清楚。”
不少人的呼吸变得紊乱。
跪地的小巴尼慢慢地聚焦眼神。
“那是什么?”泰尔斯凝重地聆听着。
只见纳基转过头,出神地道:
“那几年里,陛下想要有所作为:他下达了很多命令。”
有所作为。
很多命令。
泰尔斯的心一下揪紧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老乌鸦的课堂。
“于是我们……无论是贝莱蒂、塔尔丁、巴尼这样直属王室、自贤君时代兴起百年的新贵‘璨星七侍’,还是塔伦、卡拉比扬等等所谓的敕封十三望族,上至亚伦德、特巴克这样的开国六豪门,我们都看到了,都经历了。”
小巴尼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纳基。
只见纳基扫过每一个卫队兄弟,幽幽地道:
“随着陛下的每一道举措……”
“日子越发难过,前途越发无望,我们身为贵族的未来,更加黯淡。”
泰尔斯吃了一惊。
塔尔丁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但不等他说些什么,早有预感的泰尔斯就急急催促道:
“发生了什么?”
纳基抬起无神的双眼,似笑非笑摇摇头,语气里尽是酸楚:“不知道啊……”
“首先,量土令,我家族的封地因此急剧减少……”
“耕地上的农户,则因为计户令而迁居城市……”
他娓娓道来,眼神迷幻。
一字一句间,充满了复杂而混乱的情感:
“领主的手下官僚在清吏令颁布后威信尽失……”
“我们的生活因编税令,拮据破产……”
“领地和城堡里,我们不得不解散仆人军队以削减开支,母亲姐妹不得不变卖首饰贴补家用……”
卫队囚犯们的表情越来越糟。
纳基冷笑道:
“讽刺的是,泥腿子暴发户们凭借金钱就能获得与我们相当的地位生活,但我们却连在自己的封地上提税渡过难关都是违法的……”
“还有该死的定名令,把我们的爵位和职务分得清清楚楚……”
“以及最后,随总诏令而来的迁居令……”
只听纳基讽刺地摇头道:
“六大豪门和十三望族,也许他们家大业大,经得起波折和损失,受得住国王的制裁,但是对我们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家族而言……”
他痴痴地望着虚空:
“就像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你曾经习以为常的幸福和安定,全部化作了灾难和动荡。”
“您能想象吗?”
“这个时候,出身贵胄,听上去就不再那么美好了。”
习以为常的幸福和安定,化作了灾难和动荡……
泰尔斯怔住了。
纳基的话语很慢,但没有人打断他。
他的语气颇有种自暴自弃的疲惫感,每说一句话,泰尔斯的脸色就沉上一分。
刺杀,外敌,战争,阴谋……
曾经,他以为这就是血色之年将要揭露的一切,但是现在看来……
泰尔斯想起了老乌鸦希克瑟。
以及他给自己上过的一课。
胜与负。
敌与友。
【不要轻视了战争本身——它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不是非赢即输,非利益即代价,非生存即死亡的游戏。】
【血色之年。】
【在胜负之外,我们该在怎样的角度,在何种程度上,评价这满布战争的惨烈一年?】
这一刻,少年突然为之触动,
血色之年,不仅仅是一场战争,一种冲突,一次矛盾,更不仅仅是双皇与灾祸们的恩怨。
一切的一切,都融合在当年星辰王国的大熔炉里,无从逃脱。
国王,国家,贵族,灾祸,政治,他们都绞在一起,在这个熔炉里相互影响,彼此纠结,难以分解。
泰尔斯又想起那位让伦巴甚为戒惧的星辰“贤君”。
闵迪思三世。
一个奇怪的猜想漫上泰尔斯的心头,但很快被他摇出思绪之外。
“我以前很奇怪,在人心涣散,大乱将生的时刻,为什么显赫强大如六位守护公爵,权势扎实如十三望族,他们面对陛下的命令都忍气吞声,沉默接受。”
“但听了萨克埃尔的话,我似乎也懂了,”纳基弯起嘴角,对泰尔斯露出一个苦涩而无望的笑容:
“当你看见站在陛下身后的,是家族里代代相传的恐怖灾祸的时候,也许你并没有太多选择。”
纳基的神色黯淡下来,让泰尔斯的内心越发难受。
“我不敢也不能去评判陛下,毕竟他是星辰的国王,他说什么我都必须遵从,何况他还掌握着如此不可抵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