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不禁叹息,语调带着怀念,也带着欣喜:“我的父母去世多年,我从不怀念那个家族,只是因为母亲的愿望才行动奋斗,可即便如此,一生渡过,我也不过是碌碌,无甚成果。”
“你们这些本应该更有希望和未来的孩子,一个个倒在我的眼前。家族兴衰,总是以几代人为幅度,你们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而你们的孩子也完成了家族复兴的伟愿。”
“只是……我只是在想,那个孩子……是否早就预见到了今天?”
先知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没有先知的预言,许多人会困惑于自己未来前路究竟该往何方行走,而有了先知的预言,无论是愿不愿意承认,他们都将得到道路——要不顺应预言而行,要不逆反预言而行。
他们都不迷茫。
可同样的,正因为无论是先知还是先知的信者都从不迷茫,故而旁观者就会疑惑,甚至恐惧……恐惧这份坚定,和一切完成预言的条件,是否是早就预定好的。
是一种不可更替的‘宿命’。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更奇怪的东西。
在没有路的时候,他们寻觅道路。
在有道路后,他们寻觅理由和意义。
在有了理由和意义后,他们又开始在乎这一切是否出自于自己的自由意识——自己是否是依照自己的意志行走在自己道上,而不是因为其他人的影响,预言,亦或是一种宿命。
如若被证实为宿命,他们就会颓废,愤怒,痛苦。
如若被证明不是,他们就会自信,勇敢,坦然。
当然,有些人被证明为宿命反而会自信坦然。人就是这么奇怪。
他们始终疑惑。
而普德长老则不一样。
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先知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老人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
先知或许不仅仅预言了‘未来’。
还决定了自己的‘过去’。
伊恩·银峰。这个从小到大都极有主张的孩子,是否为了自己看见的那个未来,顺应着‘命运’,牺牲了许多人呢?不仅仅是现在和未来的那些人,还有过去的那些人呢?毕竟,在泰拉,谁都知道……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平凡的人生,是无法激活灵能的啊。
明明知道这种想法极其愚蠢,极其反逻辑,但是普德长老总是忍不住这样思考。
不是为了苛责伊恩,而是感到悲伤。
如若说,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在预见了这一切后,仍然只能这么选择的伊恩,究竟是预见到了多么大的灾难,而他要对抗的,又是怎样一种庞大的宿命?
普德长老并不知道,他只是侧过头,看向伊恩父母墓碑另一侧,一座无名的坟。
那坟中掩埋的躯体,也曾经是他的偶像,更是伊恩的老师。
“他要开创一个全新的世代,他要拯救世界,他要做的事情……是过去所有君王都无法想象的伟业。”
“他还记得你们吗?”微微摇头,普德长老准备转身离开。
他的寿命也快到了,就算是银峰领有所谓的‘人造冥府’,能让灵魂永存,但自己的肉身……也该寻觅一处墓地葬下。
那或许也是一次全新的开始。
但是,就在普德长老转过身的那一瞬,他看见了一个人影,与他一同并肩站在墓碑前。
【他们永远是我的父母,是我的老师】
发着淡淡光芒,只是一个虚影的伊恩由漫天细雨构成,他凝视着眼前的墓碑,然后转过头,看向普德长老:【而长老,你也永远是我的家人】
【正因为我要开辟未来,所以我永远不会忘记过去】
“……”
普德长老怔然在原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缓摇头苦笑道:“只是一些老人的胡思乱想。”
【并不是完全的胡思乱想,未来决定过去,或许并不是虚言】
伊恩轻笑着说道,面容逐渐严肃:【而且我也的确作出了许多恶事,许多牺牲……这就是我身负的‘原罪’】
【只是我相信,如若我能走的足够远,那么或许,我就能挽回这些‘错误’。不仅仅是这个宇宙时空的错误,就连更远,更多其他时空的错误也都能挽回】
【长老,我始终是看向远方的】
“我明白。”
老人微微点头:“你总是这样……听说永动机可以复活任何你想要复活的人,这是真是假?”
“你知道,我们这种地方虽然已经不是乡下地方,但针对永动机这种东西的传言,总是非常离谱。”
【当然可以】而伊恩的回答斩钉截铁,无比有力:【仅仅是永动机的话,可能还办不到,但倘若是第六能级,拥有了联通大以太环流,浏览过去未来所有信息的能力,复活一个人并不困难】
【只要足够强大,走的足够遥远,回过头来,一路上的艰辛和遗憾,终究都会有挽回的机会】
【唯有原地踱步,才永远无法抵达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