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服大印,还有一份遗书。
面对凶神恶煞一般的厂卫,他微微一笑。
“老夫早知道会有今天,可老夫问心无愧。当时独山堡战况不明,祝雄违抗军令,一心出战,是不顾京师安危,哪怕他打了胜仗,斩获不少。本官依旧要弹劾他!”
“身为御史言官,铮铮铁骨,我们只说对的,丝毫不会在乎谁掌权,谁得势!王岳他侥幸获胜,若是以此问罪,老夫坦然受之,你们只管抓我就是了!”
这位交代完毕之后,把遗书举起,“劳烦你们送给我的家人,世道人心,自有公断!”
为首的锦衣卫扫了一眼,并没有接。
“你自己留着吧!”
刘正道一愣,随即冷哼道:“怎么?连一封信都害怕吗?老夫可以让你们看啊!”
锦衣卫摆手,“我们不想看……你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你的家人已经从家乡解送京师,很快就可以在诏狱团圆,你有什么遗言,只管跟他们说就是了,用不着费事写信!”
“啊!”
刘正道脸色骤变,“你,你们抓了我的家人?你们凭什么?”
他急了……他有多大的罪过啊?
不就是祝雄要出战,他阻拦一下,结果还没有成功。按照大明律,最多丢官罢职,回乡养老。
他做了身死的准备,那是因为王岳太受宠,这一次的大捷太大了……但是不管怎么看,也轮不到把全家都抓起来,这是要抄家灭门啊!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
刘正道扯着脖子怒吼,拼命挣扎……带队的锦衣卫千户突然冷哼两声,“王法?天理?这王法是大明的王法,天理是大明的天理!勾结鞑子,里通外人,把祖宗都卖了,还指望大明的王法保护你?还指望着大明的天理能庇护你?”
锦衣卫千户朗声大笑,“想什么呢?告诉你,朝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贼子,你们就等着死吧!”
“来人!把这个畜生押走!”
刘正道彻底懵了,他终于意识到,这一次的事情,彻底麻烦了……没有人会跟你讲规矩,讲道理……事实上,也真的没道理可讲。
以往九边的战事,互相扯皮的,推诿的,扯后腿的,这种烂事多如牛毛,只要不是真的投敌,多半都会不了了之,难得糊涂。
莫非要穷追到底?
把九边都整烂了?
要是那样的话,鞑子杀来,可没人为国戍边吗?
在京的官老爷们,难道就不怕吗?
当事情严重到了一定程度,索性就难得糊涂吧!甚至找不到解决麻烦的办法,那干脆就把指出麻烦的人给解决了,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这不挺好吗!
自从朱元璋和朱棣之后,一百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王岳得罪人太多,有人就想着他倒霉,也不一定有周密的计划,反正就是想尽办法,给王岳掣肘添乱,最好让他惨败,把新军都搭进去,那才好呢!
这是整个九边文武,还有无数豪强势力,共同的心愿。
试问朝廷,敢跟这么多人,全都翻脸吗?
刘正道如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朝廷有这个魄力……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锦衣卫和东厂出动了,不光抓了他,连他的家人都被拿下了。
换句话说,就连他这样的,都要追究到底,绝不放过,那别人呢?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简直不敢想象!
锦衣出动,大肆抓捕,何止蓟镇!
这把火已经烧到了宣府,烧到了大同。
“父亲,咱们该怎么办啊?”姜宇匍匐在他爹大同总兵姜协的膝下,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刚刚传来了消息,他们的一个家丁说,那个老管家韩东失踪了。
这个老东西负责跟卜赤谈判,一切详细的内情,他都知道,万一落到了王岳的手里,岂不是全都完了!
“逆子!我怎么交代的?若是发现不对,就杀了他!你,你怎么能放跑他呢?”
姜宇哭了,“爹,您老人家可不知道,那时候战场多吓人啊!孩儿要是不快点跑,你就看不到孩儿!”
姜协看着儿子,突然飞起一脚。
“老子真不该生出你这个废物!”
正在他们父慈子孝的时候,突然有人跑进来,“老爷,元辅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