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的观众都以为高一学生会的演奏已经结束了的时候,明日川用老流氓唢呐敲开了他们的耳朵,然后把这来自东方的神秘乐器塞进了他们的大脑!
超过半数的观众在唢呐响起的那一瞬间便被震撼到了,他们根本想象不到会有一种管乐器能够发出如此……流氓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好刺耳!”
“啊,我怎么听到了鸟叫?”
“这是什么,个人管弦乐器独奏嘛?可是那是什么乐器?”
“我怎么感觉有种神秘的力量促使着我想躺下?”
听众议论纷纷,而那些鼻子相当灵敏的记者们则是发觉了事情不对劲。
他们连忙将所有的摄像机都对准了独自站在台上的明日川,多年来的职业经验告诉他们,今天真正的演奏现在才刚刚开始!
初鹿野在听到那第一声来自唢呐的鸟鸣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明日川嘴角带着冷笑。
终于要开始了吗?
你用来战胜我的表演!
之所以能让初鹿野产生这样的想法,就在于明日川唢呐的那第一个音。
那个能让听者直起鸡皮疙瘩的上滑音。
外行看热闹,内行听门道。
作为在钢琴上有绝对造诣的音乐社社长,初鹿野仅凭那一个在别人耳朵里听来略显刺耳的上滑音,她就明白了明日川是动了真格。
整部曲子的基调被明日川的这个上滑音定的死死的,那里面的内涵就好像是一只将死的凤凰,用波澜不惊的眸子,近距离注视着她。
令人生畏的同时,又期待着后续发展。
那是《百鸟朝凤》的第一个音节,是欢快的鸟儿拉开帷幕的声音,是凤凰来临前的吟唱。
是中国华北地区无数劳动人民的结晶,是十六世纪唢呐传入中国以来经过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努力,才将整首曲子的精华凝缩在这个引子里!
现在明日川站在台上,不是独自一个人在演奏,他身上肩负着的,是被誉为乐器之王的唢呐在异国他乡绽放华彩的奏鸣!
作为引子的上滑音结束,便是一个由弱到强的长音,而后是急促短暂的拟声鸟叫。
“啾啾,啾!啾啾,啾!”
鸟叫声愈加急促,最后成了一片欢快的海洋。
那些一开始觉得刺耳的观众慢慢出现了错觉。
仿佛那不是一席舞台,而是一片森林中,一位少年正在呼唤鸟群。
从《百鸟朝凤》的第二段春回大地开始,凤凰死后涅槃,群鸟朝圣。
强烈的既视感在唢呐那富有冲击和穿透力的声调里徐徐拉开帷幕。
一头烈焰双翅的凤凰从林海中一跃而出,带起阵风掀动林涛,阵阵悦耳,如海浪一样拍打着所有听众的内心!
“咚,咚,咚!”
仿佛他们的心跳都被明日川的唢呐给同步了,这群人恍惚间有种想躺下的冲动。
其实真正的《百鸟朝凤》在这一段结束后,需要其他乐器配合伴奏,比如铜锣或者是二胡。
但现在台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明日川一个人手持唢呐正在召唤群鸟,正在给不明觉厉的观众集体送走。
如此看来,他这一首《百鸟朝凤》好像只能吹到这里了。
不过这也在明日川的意料之中,毕竟《百鸟朝凤》作为演奏曲目,其实也很少有完整吹完的时候。
初鹿野站在远处看台上闭着眼睛,她仿佛能感觉到那头巨大的凤凰趴在她的面前,跟她四目对视。
“还差了些意思,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首曲子不是独奏。”
说罢,她缓缓睁眼。
眼中有对音乐的赞赏和对明日川的些许肯定,但更多的是遗憾。
初鹿野对于音乐的造诣令人发指,她没见过唢呐也没听过这种靠簧片震动发声的乐器演奏,但她仅凭借明日川演奏的第一小节便猜到了后面的曲目需要别人配合。
终究是输在了独奏上啊。
她默默想道。
如果真的让明日川请来专业乐队配合他完成整首曲子,也许会比自己的钢琴独奏更加耀眼。
可是半途中断,即便是天籁之音也会让人觉得不尽兴,没有人喜欢听曲或看书时戛然而止的感觉。
“这乐器……叫什么名字?”
在包间看台里,初鹿野大吾破天荒地率先开口引导了话题。
若是有心人留意的话也许能注意到,自从他走进这间包间开始,除了跟自己的心腹岛田先生交流之外,他还没有主动去挑起任何话题过。
但明日川这一曲《百鸟朝凤》吹得他心颤,从来没有过的感官体验让他对这少年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山崎家主鼻翼冷哼一声,“刺耳聒噪,大概算不上是乐器吧。”
山崎亚衣此时缓缓睁眼,看了自己父亲一眼,没有说什么。
怎么能对神谷君有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