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里不可能有钢琴,这个初鹿野再清楚不过了。
这里可是公共设施,又不是单单只有高一学生会可以用体育馆,所以初鹿野对于体育馆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如果仓库里有一台佩卓夫三角钢琴的话,她绝对不可能不知道的。
每个周高三体育部都要轻点体育馆里的东西,列一个清单给她确认,所以初鹿野经过短暂的思考,排除了其他可能。
“你干的?”
她转头看向明日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种事也就他能干的出来,突然从堆砌杂物的仓库里变出一台价值连城的钢琴什么的。
明日川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只是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我很喜欢这条领带,希望你也能喜欢这份礼物。”
他的领口,那条初鹿野亲手为他系上的领带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沾了点雪,不过比起他有些湿润的制服要强多了。
很显然明日川有特意保护这条领带,这让初鹿野很欣慰。
不用问也知道刚才明日川从体育馆离开是去了哪,初鹿野没有计较……至少没打算在今天这种场合下计较。
她微微歪头,看着明日川的眼睛:“你怎么敢确定在这种场合下搬出一台钢琴来,我会喜欢呢?你忘了体育祭的时候,咱们两个因为钢琴还置过气。”
明日川当然忘不了,临近体育祭的时候,他救了初鹿野一命让两个人的关系开始了缓和,就从那时候起,初鹿野对于他抱有的敌意开始变淡。
但那个时候也正是两个人最较劲的节骨眼儿,这两位都是心高气傲、自诩完美的人,不能容忍有人比自己还要强。
唢呐战胜钢琴,说实话明日川有取巧的嫌疑。
一点技能点算是刻苦练习一年,明日川用在唢呐上的技能点顶多是让他在唢呐技艺上渐入佳境,连登堂入室都算不上。
这玩意儿从出生吹到入土可不是说着玩的,既有唢呐包办红白两事的意思,又有究其一生才算专精的意思。
那场体育祭上的表演其实是明日川选了个好曲子再加上观众都没听过唢呐,这才让人眼前一亮。
刺耳的乐器流氓加上气势恢宏的《惊涛落日》和悠扬婉转的《百鸟朝凤》,大家伙儿听的是个稀奇,毕竟初鹿野会长的钢琴声,在每天的社团活动时间都能听得到。
初鹿野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结果输给了异国他乡的乐器,虽然大大方方承认了,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服气的。
“跟那个没关系。”明日川跟初鹿野并肩坐着手悄悄拉起了她的手。
“我可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听你弹琴了。”
声音小小的只能两个人听到,这才是情话。
不必高举着手冲着天发誓,说些什么海誓山盟的大话,老天爷都听腻了。
真正的情话,不需要什么誓言的证明,只要能被心上人听到,能在话语里听出些风花雪月、听出些柳叶翻飞,那便足够了。
“你看雪下的这么大,我们都得在体育馆里等雪小一些才能走,下面你的那些学弟学妹们从最开始的恐慌逐渐安抚下来,现在又在我们那些学生会同伴的组织下开始自娱自乐,俨然已经把突发事件当成了临时组织的晚会。”
明日川看着初鹿野的眼睛,突然觉得真是好看。
她眸子里清澈的光不同于学姐的明月照沟渠,而是一块反射着一腔孤傲的坚冰,流动婉转。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往后余生,这块坚冰都只会给他以温柔。
“我知道你今天陪我来听演讲,不只是跟学姐斗气。你还想看一看被你寄予了厚望的后辈们,将会把仁德带向何处。”
“现在你也看见了,草长莺飞的少年少女可用不着你来操心,所以啊,这时候你只需要好好看着我,好好听我说就好。”
明日川再次轻声地、认真地说道:“我想在圣诞节,听你为我弹琴。”
“想听我可以回家给你弹。”初鹿野也看着他,声音很轻:“如果你变不出来钢琴,我就让岛田叔叔去把东京都能买到的最好的琴抬到别墅去,你想听什么都可以。”
“这当然很好,不过……”明日川转头看着那些开始载歌载舞的学生,笑了笑说道:“就当是初鹿野会长最后的琴声吧,以后你就是我的花沢了,仅仅是快要毕业的高三生初鹿野花沢。”
“我想让你能在最后的两个月里,多体会体会以前错过的校园青春,给你的记忆留下点什么。”
“不论是多么贵重的礼物都会在时间中一点一点陈旧,但唯有记忆是永恒的。”明日川嘿嘿一笑:“尤其是青春的记忆。”
初鹿野想了片刻,也是微微一笑。
“你就是这么狡猾,所以才善于偷走别人的心吗?”
“天地良心,是你先偷走我的心的!”
“懒得跟你说这些酸不溜秋的话!”
初鹿野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裙摆,而后站起来看向斋藤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