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白跟少光用竹叶在屋前飞来飞去练剑的时候,小月圆犯困去屋里歇息了。
李修元却犯起了难,他倒不是愁三人来了青城,还是想着要如何教这女孩修行。
李白的剑法有小光教,并不需要他操心,只是控制着不让他拼了命的破境就行。
那么小月圆呢?
他决定夜深人静的时候,再问问老道士。
毕竟要让一个小女孩从土匪绑架的阴影里走出来,连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一阵秋风吹拂漫天的竹叶,瞬间化作无数把利剑,往打斗中的李白和小光而去。
李修元把目光从竹林里收回,看着杯底的一片灵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究竟是老了?
还是没老?
若是没老,为何望着竹园里持剑当风的二人,为何会想起自己当年在天山上跟沐沐嬉戏的情形?
煮了一锅春天摘的竹笋汤,李修元让三人尝到了青城的美味。
喝了两杯清茶,打发三人回屋歇息。
背着手,捏着两个酒杯,李修元往山顶而去。
一轮明月当头,将山间的一棵古松当成了九天之上的青梨树,李修元坐在崖边的石坪上。
举酒邀明月,喃喃自语道:“师父来喝一杯,如何?”
一阵清风带来了老道士的笑声,石台上的酒杯落入老人的掌心。
一杯灵酒落肚,老道士问道:“难不成小姑娘来了此山,反倒乱了你的心不成?”
李修元先是一愣,然后嘿嘿笑了起来:“弟子最初认识的上官无双,东方玉儿,以至于沐沐等女,胆子一个比一个大……”
让李修元无语的是,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被土匪绑架之后,胆子变小的女孩。
当年自己在落霞山下被土匪抓住,带走天风城去卖,好像也没有影响自己的性情啊?
老道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笑了起来:“便是你那宝贝徒儿耶律明珠,当年也没这般模样吧?”
“明珠啊……”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细细说来,明珠丧父之下,倒是好些日子都是依偎在我师娘花落雨的身边……”
在他看来,若不是花落雨陪着,耶律明珠也很难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
再加上来了小镇,有几个姐姐哥哥陪着,又要跟着自己练琴,倒是让她没有多少心思去悲伤。
想到这里,禁不住喃喃自语道:“难不成,让这小姑娘练剑?可青城之上我去哪里找一处险地让他们去历练?”
在他看来,莫说李白,便是小光也需要一处秘境,就像自己当年在修罗战场上的深渊一样。
若不是生死之间的经历,像小光这样的家伙如何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像李月圆这样的女孩,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抹去心里的恐惧?
“弟子看来,只有用更大的恐惧,去克服之前那个恐惧。”
李修元抱着酒瓮,给老道士的杯里添上灵酒:“都是弟子无能,一次次地给师父添麻烦。”
师徒两人坐于山顶云雾缭绕,前山的道观,后山的佛寺庙于夜雾中若隐若现,天地一片清静安宁。
远远的,后山的寺庙里响起一道极悠远的鼓声。
晨钟暮鼓,齐聚于青山之上,各安一方,丝毫没有一点违和的感觉。
神识放出,李修元可以看到后山的僧人。
顺着山间的陡峭的小径,自大殿里走出,往自己的禅房而去,前山的道士,后山的僧人,都要歇息了。
老道士没有回答李修元的话,而是看着山间的僧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山顶的风很大,却吹不冷师徒两人的心,因为李修元已经跟这座山化为了一体。
老道士从自己宝贝徒儿的身上,感受到了一道磅礴安静的天地气息。
这里并没有九天之上的青梨树,他却依旧能从自己徒儿的身上感受到那青梨树的气息,难不成,因为这家伙曾经吃了一颗梨?
叹了一口气,老道士问道:“前面就是道观,你为何不去那里修行?”
李修元也叹了一口气,伸手入酒杯,用手指在石台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如同在天地间画下一个又一个的车辙。
车辙随着李修元的手指轻轻转动,根本看不清这道车辙有没有消失在天地之间。
还是跟这诸天之地融为了一体,再分不清彼此。
李修元收回手指,指着这一圈接着一圈的酒渍说道:“弟子这半卷佛经尚未看破,哪有闲情去前山修道?”
在他心里,便是修道一事在自己的涅槃之体修炼到了后期。
或者至少也要完成须弥山上的因果之后,否则,他静不下心来。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声呢喃道:“便是弟子将自己的心境打磨成一汪湖水,也难免会有死水微澜的一刹。”
山风吹拂,石桌上的酒渍渐渐变淡,静静地消失在这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