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李修元有没有修道,会不会修道。
这一年的春天,玉真公主开始在山间修建别馆,说是要在下雪之前完成一半的工程。
李修元在山间摘了几回春茶,酿了几缸楼花酒,便下山去了玉华寺。
山上工匠日夜不停地敲打,让他无法安睡,连玉真公主也早早就下了山,约了先生等初冬的时候,再上山煮酒论道。
是年八月,唐玄宗为自己四十岁生日举行盛大的庆贺,以每年八月五日为千秋节。诏令天下诸州宴乐,休假三日。
这个时候,小光回到了蓬莱,而李白依旧在安陆生活。
世间风雨,暂时还吹不进玉华寺里。
这样安静的生活,才是李修元想要的……
不用为朋友的修行操心,他甚至在想,当年的七宝姑娘应该嫁为他人妇,有了自己的孩子,于洛阳的街头,带着一双儿女漫步。
转眼间,三藏的《大般若经》他已经读完了一半,可是自己的半卷《涅槃经》,依旧没有多少头绪。
在他看来,或许日子过得太安逸,让他忘记了生死之间的恐惧。
于是,对佛经的领悟也暂时停了下来。
无奈之下,李修元离开了玉华寺,回到四十七号院子里开始读那本从天风城抄录的《道德经》。
暂时修不了道,可以先将这本经文再通读一遍。
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当年抄写的经书已经泛黄,连翻都不敢用力翻动了。
于是,等他收拾了四十七号的院子,收拾了地窖的存酒之后,他多了一件事情。
就是坐在屋檐底下抄经。
关上大门,打开法阵这里便是一片安静的天地,长安的中秋节,并不能影响他的心境。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从初秋,到秋将尽。
直到红尘客栈的侍女过来敲门,李修元从侍女手中接过玉真公主留下的信函,才想起来,山上的土木应该停下来了。
谢过侍女,李修元收拾一番之下,往市集而去。
脚底的芒鞋早已经穿破,身上的长衫也磨得前后发亮,是时候换一换了。
这些年,李修元没有穿从天玉城带回来的衣服,因玉长高的自己已经穿不下了。
初秋时,他将从天玉城带来的天蚕丝送去了长安的锦衣坊量身制作,眼下已是秋末,可以换新衣裳了。
逛了东市逛西市,李修元将冬日需要的食物买了许多,又买了一些冬天种的青菜种子。
然后坐上马车,出了皇城。
玉华寺的老和尚在春天的时候离开,去了雪山之上,然后再也没了消息。
春天里雷声不断,不知道是打雷还是老和尚渡劫……而那个时候,他正一颗心思都在三藏的佛经之中。
并没有注意到老和尚的离去,这是他心里隐隐的痛。
倘若这个时候,小和尚金无量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弟弟。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拾级而上,才发现玉真公主的别馆,竟然自山的另一边,修了一条宽敞的山道。
在他看来如此也好,甚至自己还在大唐的时候,大家不会互相打扰。
站在山间,望着层林尽染的大山,心道明年,李白也该来长安了吧?
那个杨家有女初长成的女孩呢?
会不会像当年珝儿一样,突然间自雪山而来,跟自己来一个不经意的偶遇?
想到这里,李修元忍不住望着虚空,喃喃自语道:“师父,我已经见过李白了,那么另一个传奇少女呢?”
没有等来老道士的回复,李修元只好挥手打开了竹园外的法阵,又是收拾一番之下。
这才煮了一壶屋后的灵茶。
申时,一壶雪水还没烧沸,紫竹的篱笆被人轻轻推开,李修元抬头望去,却是山间别馆的玉真公主。
“先生,玉真不请自来,不会打扰你的清静吧?”
玉真公主唇角带着一丝笑意,轻声说道:“想到先生下山之后便再无音讯,眼看着就要下雪,才回山间。”
李修元心里微讶,心想我这才上得山来……难不成,你在山上默默地注视着?
想到这里,玉真公主淡淡地回道:“我在玉华寺里待了许久,后来又回到小院里读了几天道经。”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玉真公主身后竟然还有一人。
不由得微笑着说道:“原来公主不是一人前来?”
玉真公主赫然一笑,拉着身后的少女跟李修元见礼。
指着青丝秀发一身白裙,恍然受惊的少女介绍道:“这小家伙的叔父跟我相识,却是杨家的玉环……”
“嗡嗡!”李修元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飞。
怔怔地呆了半晌,才指着面前的椅子说:“坐下,喝茶。”想想,又去屋里端了一盘秋梨,一盘新买的糕点放在桌上。
“尝尝这梨。”李修元给两女倒了两杯刚刚煮好的灵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