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入暗卫是因为谁?”若舒问道。
柳宿回道:“是杜首领,是他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若舒没有说话。
柳宿接着说道:“他当时问我,若他能给我换一种活法,但要我用最珍贵的人起誓,永远不能背叛东家,我愿不愿意。我当时饿得快不行了,自然答应。跟他走后,顿顿有鱼有肉,还有干净衣衫穿,一个月后,他又问我,我哪里还舍得走,自然答应。我开始识字、习武,半年后,他再问我,我家中已无人,又能去哪,自然答应。两年后,他再问我,我还是满口答应,于是我开始随着他走南闯北,从刚开始的望风,打探消息,到后来,与他一同跟人搏命,期间他不知救了我多少次。五年后他再问我,我依旧满口答应,因为如今的生活已成了我的习惯,我也不想再去过别的日子,最重要的是,心里觉得,只要跟着他,踏实。”
柳宿越说头垂得越低,若舒发现他面前的木地板上,不时有东西滴落。
“老大出事时,我却不在。虽然后来东家圆了我的心愿,让我可以手刃仇人。虽然一切都如往常,只要我不懈怠,就不会出错。可我心中依然很慌,脚永远踏不到地上,所以得知东家居然为了不惊扰暗卫,犹豫不决时,才会逾矩上报。柳宿错了,请东家责罚。”
若舒静静地听着,她知道杜若远喜欢去找无父无母的孤儿,先收留一段时间,若觉得可用则继续留下,若不可用,就给些安身立命的银子,让他们再寻出路。
他自己以忠字立身,便也如此要求暗卫。他为人谨慎,经他手选出来的人,自然也是如此。若舒再一次觉得愧疚,是她小人之心了。看来杜若远的死,深受打击的不止她一个。
心思转换之后,语气也和缓了,“起来吧,以前杜若远在,我与你们交道不多,现在他不在了,角宿既接了首领之职,你与他汇报原也没错,是我自己心境使然,让你误会了。以前杜若远知道我的脾性,自然顺畅些。”
柳宿起身后,依旧垂首说道:“老大早就说过,我们要孝忠的人不是他,是东家,没有东家,便没有他的今日,更没有我们的今日。”
“好了,杜若远从未在我面前如此地表过忠心,我也从不凭言语看人,我明白你们的心思,以后,一切如常即可,别坏了他的规矩,我不习惯。”若舒拦住了他的话。
“是,属下告退。”柳宿说完,退了出去。
轻轻合上了门,柳宿长松了口气,感觉这次都快把一年的话说完了,看来老大敬畏东家,不是没有道理,以前只觉得她行事毫无闺阁之气,现在看来,气势也是如此。
若舒归府,并未事先告知,而是依旧从偏门的马房回了右院。
娴珂脚一沾地,就跑得没影了,若舒知道她是直奔秦道川的书房而去。
她却心思复杂得多,照例先洗去了风尘,再好好泡了一场药浴,敷了药泥,等头发干了,才去书房用晚饭。
慧容带着儿女早已经候在那里,忠湛却不见人影,若舒问都没问,分别给了三人新年的贺岁荷包。
慧容贴心地将秦道川的情况说与了若舒听,“公公似病全好了,气色也好了,看来这位许大夫还真是位神医。”
若舒喝着她的晚餐,最近实在不敢多吃,因为腰似乎粗了些,骑多了马又腰疼,只好减了吃食,多用些药羹,免得伤了气血。
这样也正好挡了尴尬,不然不接话确实不妥。
见她三人衣着朴素,刚想开口,生生忍住了,事出必有因,她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慧容又说道:“年前入宫,如今是由贤妃主事,特意问起婆婆,我一心急,就说婆婆身体不适,故而未进宫,还望婆婆莫要怪我,说了这不妥当的话。”
若舒说道:“以往都是这样说,你没说错。”
慧容又问道:“婆婆与贤妃相识么?她言语间似乎很想见你。”
若舒愣了一下,说道:“应该不相识,许是国公府太过出名,任谁都想看看我吧。”
慧容想起婆婆的惊天所为,觉得也有些道理,便止住了这个话题,又说了些府里的琐事,才带着儿女告退。
晚间秦道川没来,若舒有些疲累,照例饮了安神汤就睡下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慢悠悠洗漱后,又用了早餐,也打定了主意,前去书房见秦道川,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秦道川刚病发的时候,若舒确实被惊住了。再之后许芫桐带着他离开,自己也派了暗卫去寻过。
可是所有的忧心和不安,都随着秦道川的痊愈归来而消散,现在心里只有对他的不爽,装神弄鬼的,也不知想做什么?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过份。
谁知去了书房,门前的侍卫说将军不再里面,若舒碰了钉子,转身离开,打算先回右院。
虽然是新年,府里却死气沉沉,全无新年的气象。更觉得还是青州好,浓浓的年味,走哪都有人问新年好。
路上遇到秦西,见过礼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