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摇摇头:“我猜的。你跟安郡王府说,今年过年别再瞎走动,也别提爵位的事。要是能到御前磕头,只说些吉祥话就罢了。头可以多磕几个,不管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何焯听这话音不大对,悄悄问:“爷这意思,安郡王府的爵位是没着落了?”
八爷慢悠悠道:“有着落,只怕是着落不到他们府里了。”
何焯不解,回府后把安郡王府剩下的几支都给过了一遍。要说老安郡王生的孩子可真不少,娶了三个福晋,府里女儿都排了二十多个,可见人口有多少。这样一府的人也就指着那个爵位过日子呢。
不落到安郡王府里,这是什么意思?
转眼就到新年那天。外面滴水成冰,迎着黑洞洞的天,九爷骑着马一从府里出来就冻得直打寒战,暗骂:“爷的脸都快被冻硬了!”
说来毕竟不是亲爹在了,这群龙子凤孙们一下子都殷勤了不少。不像往年宫门开了才一个个来了,如今这宫门还没开呢,都在宫门口等着了。
宫门口排着一条车马长龙,九爷到的已经有些晚了,见宫门口你打拱我作揖的早就认上亲了。他一面暗自不屑,一面赶紧下马,让人把自家车马赶到那边去,他振作一下也往兄弟堆里挤过去。
走近了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轮排行,直郡王今年又没来,理亲王还在郑家庄呢,于是诚郡王居长,应该站首位。
不过这个好三哥早爱拍马屁,他正拉着老十三的袖子非让他站前头。
十三站哪儿他都是皇上的心腹好弟弟,何必承三爷这份情呢?二人就在为这个推让起来。
余下他家五哥是两边和稀泥,一会儿说三哥你别难为十三,一会说十三你就听三哥的吧。听得九爷直发笑,他家五哥可算是长进了啊,瞧这边鼓敲的谁都不得罪。
七哥倒是踏踏实实的站在十三这边的,他跟三哥是一般无二的郡王,不过自认是弟弟,又缩惯了所以没有强出头,但话里话外都是三哥快站好吧,咱们排好队一会儿宫门一开就该进去了。
十四贝子站在一边抱臂冷笑,余下的如老十,十二都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九爷一想啊,也筒起手看起了热闹。
他一个小贝子值什么呢?让这群亲王郡王折腾去吧。
于是旁边四人一边看热闹,一边闲聊。九爷最有谈兴,就听他在那里跟这个打招呼‘十四,好啊?’,跟那个说话‘十二,哥哥送的那盆花喜欢吗?’。
十四翻了个白眼:“九哥,不是我说你。过年送礼,你说你送我花干什么?害得弟弟还要赶紧给这花弄个暖房养着,还要四处去寻会养的花匠。”
九爷也漂漂亮亮的翻回去:“你懂什么啊?实话告诉你,九哥送你的这几盆牡丹你好好养着,等个半年就能给你赚套小院子,你信不信?”
十四不信:“哄孩子呢吧?花是好花,可你要说几盆花换个京里的小院子,那就是做白日梦了。它就是金子做的也换不来啊。”
九爷自得意:“等着吧,啊,哥不骗你。”
宫门吱哑一声,一面十个大力太监推着横杆,一步步的把这巨大的宫门慢慢推开。
宫门前众人尽皆退避,望着里面长长的宫道和似近似远的太和殿,刚才还吵吵嚷嚷斗嘴斗得正欢乐的兄弟们都一齐噤了声。
九爷望着太和殿,突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感受。
他或许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继位的可能。但他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感觉到,这个地方离他有多么的遥远。
他已经永远是这座皇城的客人了。
永寿宫里乱糟糟的,李薇刚把四爷送走,殿中的人正在收拾皇上用过的物什,各种金碗金桶金勺子都要撤走。
她用的是贵妃的。
一大早从洗漱带穿衣等整套都要各用各的,他的东西还都特别大件。
等他走了只是收拾都要收拾个大半天。
李薇都被逼得只能在西配殿穿衣洗漱了,不然两人的东西都摆出来,加上各种侍候的人,那正殿那里根本站不开了。
她站在那里任玉瓶带着人给她装扮,刚才连看到四爷走都不能去送:根本动不了。
四爷还让苏培盛过来送话说让她慢一点,不用着急,他先走了。
李薇想说她一点都不着急。
她就后悔,昨晚上不该带着四爷回永寿宫休息,这样一大早的他在养心殿,她在永寿宫,肯定就没这么麻烦了。
她穿戴好了匆匆咽下几块萨其玛,几个糯米糕就要上肩舆去宁寿宫,四爷又使人来说弘昤今天也跟他一起,他让人把他给接到前头去了,让她别担心。
这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明白四爷这是想显摆皇室子孙繁茂,儿子多,可弘昤还小呢,今年才五岁啊。
到前头见人叩头行礼一整套,多辛苦啊。
玉烟想劝她,就说:“主子别担心,万岁爷也是怕您担心才不告诉您的。”
他不是怕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