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文华殿。
殿内燃着灯火,但骨子里却给人一种肃杀之气,无论何时,内城都有大把的禁卫巡视。
“哗……哗……”巡视的守卫禁军从殿外走过,盔甲摩擦声隐隐传到朱标的耳朵。
朱标眼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烦躁,书案上摆放着许多本奏疏在那里。
他一手翻阅手中奏疏,一边眉头紧锁,连沈知否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都没有察觉。
沈知否远远的看着朱标憔悴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痛:“唉,这些日子真是忙坏了殿下,大小事情实在是多。”
这半年来,北方的事情,他十分的忙碌,二人相识数年,又深知他的抱负,可谓是理解支持他。
他的苦楚和压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更难受。
虽然有心想安慰,但她素知朱标的脾气,天性刚强,而且骨子里的储君骄傲,也绝不会接受任何的安慰与怜悯。只能换一副自己轻松的模样走近:“还有很多事情吧。”
“嗯,你怎么来了。”朱标回过神,看着她,露出笑。
沈知否轻轻将托盘放下,柔声道:“这么晚了,殿下还是先早点歇着,国事这么多,哪有能办完的时候呢。”
朱标轻叹一口气,接过盘子中的汤水,抿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喝,味道比典膳局做的好多了。”
“殿下若喜欢,臣妾就就每晚做一份。”沈知否轻笑,举起手帕,轻轻擦拭着朱标嘴角。
朱标摇头,指了指案上的那些奏疏:“你看看吧,这广州又上奏禀报,说朱亮祖欺辱民女,贪墨百姓钱财。”
“这件事交给刑部去办,便是最好的。”沈知否帮他整理旁边的那些奏疏:“殿下今日没去晋王殿。”
朱标又喝了口汤,放下汤碗后才开口讲述:“有些事情在孤心里就是警示,总是有疙瘩。胡惟庸私自偷藏水雷和龙王炮。
今日老四又说,在湖广的荆州府时,发现当地官员拿着火药水雷要炸船。若不是发现的早……”
沈知否看了几眼,继续低头整理着奏疏,放回远处,看向身侧的朱标:“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我已经安排了陆忠,前去调查他,希望他还是我的好三弟。”朱标长叹一声,显然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话。
沈知否想了想,突然摇头轻笑着:“你呀,有些事若是换一种法子引导,反而会变成你的臂膀。这些都在于你了。”
朱标恍然,点点头。
第二日,胡惟庸在昭狱待了一晚上后,把什么都招了。
朱皇帝十分生气,只说全力纠察和胡惟庸有关的党羽,一律打入刑部大牢。
午时,李善长特意来东宫见了朱标。
“殿下,多谢殿下当初那一番话语。老臣感激不尽。”李善长双手捧着茶杯,笑呵呵道。
朱标摇摇头:“孤只是做了举手之劳的事情。”
李善长心里明白,殿下当初让他洁身自好,独善其身。若是自己与胡惟庸交往过密,估计早就和家人进了大牢。
太子不愧是储君,做起事情总是如此有远见,李善长从心里赞叹佩服。
这次和胡惟庸关系好的,都被下了大狱。李善长是个人精,这点事儿他还是很明白的。
亲自来看看太子,也是他表达心意的一种。
乾清宫。
老朱把脚放进木盆里,慢慢的烫着,唉声叹气。
“叹什么气,你好好的就知道叹气,瞧瞧裤脚都进了水,到底什么事啊。”马皇后嘴上凶着,但还是帮他挽死裤脚,不让裤脚滑下来。
“为了咱这些猴孩子,咱愿意拼命,要什么都给他们什么,怎么总是有起歪心思的。”
马皇后愣了愣,抬头看着说话的朱皇帝:“你的意思是?”
胡惟庸交待了,说他受某个王爷指使,至于是谁,并不清楚,但老朱心里有数。
“咱没什么意思,主要咱想听听标儿的意思。”老朱把脚从木盆中取出来,道:“妹子,咱心里永远最满意的,还是标儿。这件事什么时候也不能更改,谁敢改,咱亲自剁了他们。”
马皇后明白,这次胡惟庸的事情给他的打击着实不小,便任由自己汉子在那里说着。
“标儿进步,要比咱想象的快多了,过不了几年,他就可以独挑大梁。”
“我知道,每天听你在那里念叨着,我这耳朵啊,都快起茧子。”
朱皇帝最得意的事情,便是他有很多儿子,但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位子谁来坐,嫡长子继承是他这辈子信奉的东西。
脑海里想过胡惟庸说出来的那位王爷是谁,朱樉他想过,但又觉得朱樉做事直来直去,没有这么缜密的心思。
老四是可造之材,但是这次他亲自把炸船的人抓住,就足以说明不是他。
至于老三,自己除了朱标便最喜欢他,给他封到山西,也是对他的喜欢,但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最乖巧,可心思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