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笑,鞭梢下垂往右前方轻轻一划,施展了消砂秘法。从风水的角度,这是一种改变风水格局的方法,既可以改善也可以改恶,但在斗法中施展出来,等于詹莫道先布成一个无形风水局,然后自己再破了这一局。
困龙局靠山雄浑,龙虎合围,却突然多了引泄地气的一道水口,假如牛金泉站不住的话,就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受冲击摔落到巨石下面去。
牛金泉突然一跺脚,远处的游方眼神微微一亮,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境界,就是立身为灵枢之法。这一脚似乎把脚下的巨石给跺“醒”了,神识移转与巨石融为一体,借助了这庞大的地气稳住身形。此刻的他就像水流中的一块坚石,不论消砂破局引水口如何,冲击而来的力量都得绕着他走。
詹莫道见势如此,手中软鞭向前连点三下,抖出了三个鞭花,困龙局变了,地气移转左右合围,布成了风水上的钳龙局,等于卡住牛金泉运转的神识,然后软鞭连挥,空气中似乎传来连绵之音,仔细一听仿佛是滚滚流沙摩擦发出的嗡鸣。
游方虽然没有身处其中,但也看出了一点玄妙,詹莫道是用无定消砂之法随手变化自己布下的钳龙局,让牛金泉身处起伏不定的地气回旋之中,看他能站得多稳,毕竟他没有和巨石生长在一起,神识一乱就算不滚下去也得栽倒在地。
而且游方也看出詹莫道没有尽全力,否则的话刚才困龙局一成,再自行用消砂法变局,只要突然间运转神识之力,以他的功力完全可以将牛金泉强行逼下巨石,看来这真是演法而不是拼斗。
牛金泉此刻终于有些顶不住了,他抬起了手中的牛角,绕着指间奇异的打了一个旋转,然后握住不动,四面八方传出了呜呜的号角之声。这种场面挺有意思的,游方曾见向左狐与刘黎斗法,手中的法器叫鹤翅风笛,当时未见他吹奏,但神识中能听见风笛之音。今天也没见牛金泉吹牛角,却传出了号角呜鸣。
随着号角声传出,仿佛感觉巨石在震颤,四面的海风吹击,形成奇异的合鸣之音,所有冲击向牛金泉身形的无形力量,都被震散化解。
消砂派的秘法确实很有特点,显得很古朴传统,就仿佛是千年之前的风水师在沙盘上摆各种风水局,并随手移转变化。卧牛派的秘法则以立身灵枢为根本,看不出太多的特异之处,它就是求功力扎实中规中矩,以不变应万变,这样的手段看似简单没什么花样,但是真到了高深境界,恍然有移山之力呀。
牛金泉当然还没有到那个境界,他掌握移转灵枢之境不算太久,谈绵绵若存尚且勉强。但这小子还真是卧牛派的嫡传弟子啊,有一股子牛脾气,就是站定了不动也不开口。演法至此连游方在那么远的地方都看清楚了,高下应已分出,牛金泉此时说一句“承让”,哈哈一乐也就完了,本就知道修为不如人家,这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他要是更聪明的话,随口请教几句,交流一下两人演法间的得失,会更有收获关系也会处的更好,但这小子为什么就是不吭气呢?这要是耗到最后一屁股坐地下,詹莫道的脸面也不好看啊?
詹莫道见牛金泉不开口认输,他倒也不好主动撤法,仍然挥舞软鞭变化各种擒龙之局、移转消砂之法,同时开口道:“牛师弟,我如此变化繁复的手段,你以一招破之,果然非同凡响,师兄佩服!”
牛金泉这时候居然也说话了:“詹长老,消砂派秘法的垣局变化,只要是苍岚师妹会的,你也会的话,不妨都使出来,师弟我接得下来,回头你也告诉她一声。”难怪他到现在还硬挺着呢,原来存了这种心思。
詹莫道露出了苦笑之色,他想收手反倒又不好收手了,那就这么继续耗下去吧,就像两个人跑步一样,他虽然能跑得更快但还是与牛金泉并肩相持,直到把这小子累趴下为止,自己恐怕也得累够呛。
手中软鞭挥舞,成局消砂变换不停,至少已经布下七、八种无形的风水局了,詹莫道叹息一声开口道:“牛师弟,并非是苍岚师妹叫我来试探你,就是我本人来请你试法。你虽然能化解如此消砂变换,但是自己想一想,此等秘法与你所修,真的相融和洽吗?”
嗯,他话里有话呀?詹莫道施法非常潇洒写意,如挥洒行云一般变化自如,同为消砂派弟子,苍岚所习之法应该与他类似。那么牛金泉的秘法施来,还真不是那么合拍,他就是咬住地气不动的一头牛啊,联袂合律之间并不是那么协调。
游方闻言甚至冒出来一个古怪的想法,假如在松鹤谷祭祖地灵枢仪式那种场合,祭坛上站着的是牛金泉与詹莫道,联手施法一定让人看了十分别扭,他们自己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游方在心中暗道——詹莫道这是什么意思?有人授意他来劝告牛金泉知难而退吗?暗示他和苍岚并不合适?可惜牛金泉这小子有一股子倔强劲,或者说有点钻牛角尖,愣是没明白这种暗示,此刻仍手持牛角在那里移转灵枢斗法破局,支撑的很有些辛苦啊。
游方只是个旁观看热闹的,在他期望中场面本是越热闹越好,还能多学点门道,可是现在不禁在心中给牛金泉打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