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还是有区别的,哪怕是同样的瓷土、同样的工艺烧制,特别是刚打碎的时候看得最明显。……他主动摔碎花瓶,印证了我刚才的鉴定,果然是赝品。”
罗谛客这才反应过来,周逍弦从梅瓶的表面特征挑不出毛病来,要想证明它是赝品,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是将花瓶最厚的部位打破,看瓷胚的断茬。假如以他的身份这么做了,传出去就是个大笑话,这是重金征集真品的场合,不是王刚在燕京电视台鉴宝节目搞的噱头。
况且在外人看来,他是表面上指不出毛病,才不得不打碎花瓶验证,业界鉴定权威的颜面何在?有人难免会笑话他,不管真的假的,打碎了才知道吗,那还叫什么鉴定?而周逍弦开口说它是赝品,游方主动打碎了花瓶,旁人一看:“噢,果然是赝品,周老师简直是太神了!”这种情况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关于这次鉴定,后来在圈内流传着一个段子:广州那次著名的征集活动中,一位神秘的年轻人带着一只真假难辨的元青花来到现场,在座专家谁都吃不准,唯有周逍弦老师伸出鬼手摸了摸,便笑着断定这是赝品。来者佩服万分,当场摔碎了花瓶,众人一看,果然是赝品!
这个段子的内容真真假假,但流传很广,也不知是谁编排的,始作俑者十有**是周逍弦的得意门生罗谛客,也有可能是游方本人。周逍弦虽从未承认过,但听见这个传说,心里想必也挺舒服的,对那位“兰德先生”有一丝感激。
在江湖人看来,很多名门大家尤其是大知识分子比较注重职业艹守,单纯以利益不好打动。但这种人往往过于爱惜清名,反倒成了可利用的破绽,鬼手周逍弦也未能完全免俗。像吴屏东那样不在意是否默默无闻以身殉志者,实在太少见了。游方摔瓶之举,可不止撤了一道门槛,同时也给了鬼手前辈好大的面子。
后话少叙,罗谛客听见老师的解释也回过味来,不禁连连点头,然而想了想了又疑惑道:“他就算不想得罪牛家,也给老师一个面子,将花瓶打破也就行了。但没必要摔的这么碎,而且连碎片都不带走。”
周逍弦也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道:“我看他好像另有想法,故意走的那么急,我没反应过来,否则会让他把碎片带走。……这只梅瓶,除了我恐怕没人能修复的完好如初,但谁都知道,我是从不修复赝品的。……我看这次征集是不可能找到真品了,牛老先生难免失望。现在出了这么件事,当个趣闻告诉老人家,他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这次活动也不至于太无聊了。”
……
游方查错了线索,差点摆了一个大乌龙,照说这一趟是白来了,也没必要按原定计划再装下去。然而他坐车回到流花宾馆后却没走,仍然住在这里,基本不怎么出门也没有与任何人联系,每天除了行功调养形神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用套房提供的电脑上网消闲。
只有到了睡觉前,他才去附近的流花湖公园散散步,以跨步行桩之法习练内养功夫,运转神气导引内劲运行。功夫到了他这个境界,习练时并一定要拉开架子,看上去与散步差不多并无异常。这座城市中不少人睡得都很晚,公园中借卖春为名设局行骗的流莺不少,游方当然懒得理会,也理会不过来。
就算不离开广州,四星级酒店的商务套房也挺贵的,应该换个地方了。游方却显得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其实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人找上门来。
他当场摔了梅瓶,拆了两道门槛同时也安了一道门槛,因为他把碎片留下了。留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偏偏是在鬼手周逍弦的工作室里,是有可能被当场修复的。像这种征集活动,要么留下东西给钱,要么不留东西走人,现在人走了,碎片却留下了,主办方请来的偏偏是大名鼎鼎的周逍弦,传出去算怎么回事?
那只梅瓶虽是赝品,但不是没有价值,本身也很值钱,甚至在某些人手中未尝没有冒充真品的可能。征集活动留下的所有东西,哪怕只是脆片周逍弦也不好私自处置。至于征集的主办方,当然不可能贪图这些碎片,要么销毁丢弃,要么还会联系他——想找他其实很方便,打个电话就行。
既然招惹不起牛家,游方为何还要等着被人找上门呢?其实还是因为吴屏东,他尽量想找个机会,将吴老的一番遗言托人转告给牛然淼老先生。也真难为游方了,短短的五秒钟时间,想出了那么多花样。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巧,游方因为吴老的遗愿,追查到元青花征集活动的现场,却发现搞错了人。然而征集人牛然淼老先生,就是吴屏东几次想见都没见到的人。吴屏东去年到香港短暂出差,曾特意绕道澳门去拜访牛然淼,却因为牛老先生身体不适未能见面。
以牛然淼的身份地位,吴屏东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吴屏东为什么想见牛然淼?当然与这位德高望重的华人大富豪的慷慨义举有关,牛然淼多次出手,以重金购回流落海外的珍贵文物然后捐赠国家,赢得了一片赞誉之声,也引起海内外收藏界对此类行为极大的关注,一时成为新闻焦点。
就事论事,重金寻回国宝的捐赠之举,赢得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