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枯竭、所有的细节都被挖掘、所有的资源都被耗尽,别说是对抗毁灭日,就连“毁灭日从何而来”这种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有搞清楚。
如果没有绝望到这种地步,那么善良如他想必也不会做出灭绝人类的决定吧。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即便说是“史上最大的自掘坟墓”也不为过。
我应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呢?虽然我不可能真的对他这么说,但是这时候其实只需要一句“因为我收到的指令就是要阻止你”就可以了。只不过,我觉得,即使自己没有接收过这条指令,我也很可能会站到威廉姆斯的对立面去。这种想法是这么的明确与强烈,以至于即使此刻我如此疼痛,也完全不认为自己会在精神上表达出怯弱的意思。
我始终相信,他的选择也是正确的。
但未来这一选择题从来都不是单选模式。他的正确,并不能证明其他选择的错误;他的逃避,也不会成为其他人都能够接受的末路。在巨大的绝望阴影下,是自我了断、还是愤而反抗,所有人都有为自己的结局做出抉择的自由,就像是约翰和大师手下那些掘墓人对我说过的一样:或许我们无法决定自己如何出生,但至少可以决定自己如何死去。
“你不应该替其他人做出选择。”我对他说。
“或许我是做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未来的权利,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看清自己的未来。大多数人既没有看清未来的智慧,也没有做出选择的力量,既然我能够看清他们的未来、并且帮助他们做出更好的选择,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够这么做?”威廉姆斯先是反问,然后说,“哪怕现在的他们觉得自己不需要我的帮助,但要是一直等到未来追悔莫及之后,那就万事皆休了。没有人能够在毁灭日的面前维持尊严和体面,自掘坟墓的确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至少是比毁灭日更好的选择。”
“如果数年前的你知道了毁灭日的事情,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吗?”
“当然不会,那时候的我还十分天真,而现在的我早已认清了毁灭日的恐怖,我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威廉姆斯目光冷峻地看着我,“虽然现在的你对于毁灭日不知畏惧,但是如果你也能够预知未来,也看见了毁灭日的恐怖,那你就会作出与我相同的抉择。”
“没错,我很可能会变成那样。”我立即承认了这一点。
“那么……”威廉姆斯正打算说话。
我继续说:“但是,如果未来的我真的变成了会为现在的我的选择而后悔的人,那么我又为什么要理睬他的想法呢?”
“你明知道自己未来很可能会后悔,却还是不知悔改?”威廉姆斯流露出了愕然。
我抓住这个机会攻击了上去。
黑色手机到现在都没有传来震动,这意味着指令没有发生变更,也意味着这个世界的宁海即使听见了威廉姆斯这一席话,也不会改变要阻止他的想法。既然这个世界的宁海依旧没有放弃战斗的意志,那么我就愿意为了推动这份意志而战斗,因为我也希望自己是如此勇敢的人。
我想,如果我的世界也出现了毁灭日,那么我一定会得出和威廉姆斯一样的结论。
但同时,我也愿意相信,我会像是这个世界的自己一样选择继续战斗。
我深知自己不是有着钢铁意志的人,就如威廉姆斯所说,如果未来的我在自己的世界亲眼预见到了毁灭日,那么很可能也会变得极其悲观。然而这种发展只能说明未来的我不争气,与现在的我应该怎么做没有关系。
这真是十分不成熟的想法,连我都为自己的幼稚而吃惊,但是我也看清楚了,无论自己平时再怎么想要理性地思考,归根结底我还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并且我也愿意做这种人。就像是在屋主事件的时候,无论自己列出了再多理性的结论,最终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为了铃奈而涉险。我能够从中感受到,一种即使自己失去了超能力,也能够引以为豪的事物。
是啊。我忽然醒悟:不知何时起,我已经很少思索,失去了超能力的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不中用了。
经过我的诱导,我们在高空上的战场已经转移到了会场建筑的西边。我在下方距离自己数十米的地面上发现了赤瞳:她正趴在一处建筑物的废墟中间,身体被倒下来的巨石压住了。如果是平时的她自然能够轻松脱身,现在的她却是身受重伤,虽然人是清醒的,但看上去只有露在外面的头和手臂还能够动弹。
我看见了她手上握着的妖刀村雨,这正是我故意将战场转移到这里的目的所在——为了打败威廉姆斯,这把妖刀是我必须用到的武器。别看我现在与他势均力敌,其实即使我刺穿了他的要害,他也不要说是死亡,就连重伤都谈不上。
不可避免地,威廉姆斯也注意到了下方的赤瞳,然后他回头对我说:“我已经不想评价你的短视了。就算继续战斗下去又有什么用?人类的毁灭已是定局。”
“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我不需要你提醒这一点。未来可以改变,毁灭日却是不变的。”威廉姆斯面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