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如果将肉块拼凑起来,那就是一个满身疮痍的女人。被我砍掉的脑袋也不再罩着木箱,赤裸的躯干和四肢也没有嘴巴与眼球,粘稠的暗红色血浆正在从创口中缓慢地流淌出来,仿佛早已死去多时。
我再次触摸罩住自己脑袋的东西,从触感判断,这玩意好像是一个……木箱。
我……杀死了这头怪物,然后……我,变成了怪物?
强烈的震惊和恐惧犹如火山爆发一般久违地从我的心底深处喷薄而出,我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约翰,而他则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想向他说话,告诉他我依旧是宁海,但是从喉咙中发出来的却是充斥着强烈攻击性的威胁低吼,同时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他行走过去。
他骇然地举起手枪,对准了我。
“宁海!!!”
震耳欲聋的喊声从耳畔响了起来,让我立刻坐直了身子。
是的,我刚才明明是站立着的,但是在喊声响起的下一瞬间,我却“坐直身子”了。紧接着,我发现视野中的风景出现了变化:刚才我明明是站在街道上,车子也早已毁坏了,可是我现在却坐在了车子里面,外面依旧是城外的废墟风景。
此刻车子正停靠在路边,我坐在副驾驶席上,而驾驶席上的约翰则左手拿着一个杯口大的木质纹章,右手按住我的肩头,既担心又害怕地看着我的脸。
我立即查看自己的身体。
没有木箱,没有嘴巴,没有眼珠……我还是我,我没有变成怪物。
那么,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在做梦吗?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约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坐了回去,“没想到一到城外就会碰到这种情况,真是不走运。”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对刚才的“噩梦”依然心有余悸。
“刚才你突然昏睡过去了,我想叫醒你,可你却始终不醒。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就拿出了旧印。”约翰也是后怕不已,“旧印可不是每次都会有用,幸好这次唤醒你了。如果你死掉,那可真是万事皆休了。”
“旧印?”我看向了他手里的木质纹章,不知道他口中的旧印是不是指这个。
“你忘记带旧印了吗?”他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将木质纹章递给了我,“那么这个就给你吧。在城外要是不带这个,就容易陷入危险……不过,虽然有些灵异不知为何会回避它,但是对它没有感觉的灵异也是存在的,说到底还是运气问题。”
我接过了木质纹章,低头看去。
纹章的形状大小近似于杯口,厚约半厘米,呈浅棕色,有着不明显的木材纹理,上面被刀刃粗糙地刻了一个扭曲的五角星,内部又有一个简单的眼睛符号,看上去像是一个神秘学符号。
这个符号……我以前见过。
在屋主事件之后,我从死去的屋主身上拿走了属于她的驱魔人纹章,而那个纹章的形状设计则与这个符号一模一样,只是材质不是木质,而是某种不知名的黑色金属。
铃奈对我说过,这种纹章有着在灵异地带防止心灵恶化的特殊功效。
因此,在那之后,我就一直随身携带着纹章,不过在本来的世界并没有什么机会遭遇灵异,而我又无法将纹章带入剧本世界,所以相当于没用。
原来它在这里叫作旧印,并且还有着驱逐部分灵异的作用。
“你把这个给我的话,你自己又该怎么办?”我问约翰。
他顿了一下,说:“我还有备用的旧印。”接着,他又问,“说起来,刚才你的脸色很难看,难道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身体没出问题,只是……”
“只是?”他一边问一边启动车子。
车子离开了路边,开始行驶起来。
“我做了个梦。”我说。
他的脸色顿时一变:“梦?不好意思,可以再详细说说吗?”
我将梦境中自己和他被怪物袭击的事情、以及自己也变成了怪物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在意地问:“这些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以前……青城还没有成立,我还在外面挣扎求存的时候,听一个灵能力者说过。”他压抑着颤抖说,“自从灾难降临之后,像是这种因为灵异而出现的噩梦,往往都不是虚幻的梦境,而是另一个现实。”
闻言,我想起了过去雾切谈及的某个资深调查员所提出的理论:调查员所参与的剧本世界既是虚幻的梦境,也是确凿无疑的现实。
“这些噩梦可以被视作为一个个平行世界,在那里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真实的。如果做梦的人没有被唤醒,那么噩梦就会彻底变成他的现实,他只能永远在那边的现实中生活。”约翰阴沉地说,“你说我们被怪物袭击,然后你杀死了怪物,然后又变成了怪物……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啊,并不是梦幻……”
“那么,那个变成了怪物的我,在我醒来之后又会怎样?”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