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到这个价格的小胖子,却是连停顿都没有的,就一口应了下来:“行,我这就给你!”
说完,就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银角子,递到了顾铮的手中:“一角子能兑换30个铜元了,看你那个样也不像是能找的起的,拿去吧,只要你还我的大黑就行!”
嘿!这个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劲,这么一个有钱的人家的少爷,是有多大的毛病啊,连两铜元的车钱都赖?
这还真是闲的,富人的臭毛病。
捏着银角子的顾铮,也懒得和这种败家子废话了,转身回到车后座,将大黑的后腿给提溜了起来,跟着就是一通的猛晃,愣是把这条晕的不能再晕的死狗,给晃悠醒了。
“哎呦喂,爷爷,我错了,别晃了,我这狗可是舅舅从国外带回来的德国种,你把它给晃成土狗的智商可怎么办啊!”
哪怕顾铮就现在他的面前也没有示弱的小胖子,终于在狗的面前,低下了他高昂的头。
看到这般情景,顾铮突然就失去了和这个小胖子好好谈谈人生的兴趣,他随手就将手中的大黑往对方的身上一抛,头也不回的拉着车离开了。
在这个世界中,一切都那么的不相同。
虽然在现实中的顾铮,总是吵吵着自己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总是哀叹生活的不公,总是将自己划归成城市居民中的最底层。
可是他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个世界,真真的给他展现出来了什么叫做生活的残酷。
大家仿佛对这些事情都司空见怪一般,将自尊,自爱,甚至于人性,都抛掷于了脑后。
只是为了活而活,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还好,自己不是这般的人,请求他来帮助的原主,也不是这般的人。
知道了这一点的顾铮,再一次的昂起了他高傲的头颅,坚定了他继续前进的信念,迎着即将要升上顶的骄阳,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大步而去。
走了没两步,现实就先击垮了他短暂而起的信念。
m的,太热了,去喝个大碗茶,顺便解决一下午饭的问题。
别指望这个年代还有什么窗明瓦亮的快餐店,俗话说的好,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你一个黄包车夫,自然没有坐在八仙庄的资格,而穿长跑马褂之人,也不会光顾那种连个坐都摆不齐全的路边摊。
车夫这种重体力劳动的活计,想要吃的好还要吃的饱,那就需要找对地方。
从内城往南一路穿过去,在最贴近南城根的树荫路边儿上,那就是顾铮此行的目的地了。
因为被狗追耽误了不少的功夫,等到顾铮跑到地儿的时候,那里已经像是现如今的出租车停靠点一样的,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空置的黄包车。
这些来自四面八方,分属于不同车行的黄包车夫们,此时正三人一圈,五人一堆的解决着自己那因为跑了一上午,而早已饥肠辘辘的胃口问题。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衍生出了一群要靠着他们车夫吃饭的小摊贩。
最靠外边的自然是卖大碗茶,绿豆水这般的茶水铺子,一个用墨汁渲染过的写着大大的‘茶’字样的旗子,被高高的悬挂在了这条胡同与墙根交错而形成的不算宽阔的夹缝口处。
满头大汗的黄包车夫们,将手中的车辆往自己停靠的老地方一摆,第一件事就是迎着夹道中的穿堂风,扇乎着自己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粘腻不堪的布褂子,不需要任何人的招呼,端起这旗子底下长条桌案上早已经排成了一串的大碗茶,咕咚咚的就灌了下去。
一个个平底阔口的陶瓷大碗,被一旁手脚麻利的小二现收现取,在接过客人递过来的喝完的空碗的时候,还不忘记问上一句:“客官要不要再来上一碗?两碗只要三个铜子儿。”
而多数渴了一天的车夫们涨了自然也不差这多添的一个小铜子,他们会很自然的抄起身边离得最近的,已经摆放的有点温温的大碗茶,复又大口的喝了起来。
那些已经被抄走了的空碗,就会被茶摊主,拿到身后,在外接出来的水管子前冲洗一番,拎到他吃饭的家伙一个足有半个人高的铜制大茶壶的跟前,接上一碗滚烫的冒着热气的茶水,再次的排在了那一长溜拜访茶水的长条桌面上。
等下几位客人喝到这里的时候,它的温度也降了下来,不温不火,正在火候。
来到这里的顾铮,就好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真是见着什么都稀奇。
他依葫芦画瓢的远远的坠在一个先来的车夫后边,看着对方干什么,他也照着做。
两大碗茶水下了肚,那种从头到尾出了一头白毛汗的感觉,和自己跑出来的汗完全不同。
此时的顾铮,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缝,都感受到了一种凉意的舒爽。
他脚下不停,接过小二哥找回来的七个铜子之后,就朝着这个越来越阴凉的小夹道的深处走去。
“凉糕,凉糕啊,小豆凉糕..好吃又垫饱啊..”
“芝麻烧饼,三铜子一个,足两足称,一咬满口掉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