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前,即便面上不显,唐远也深深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厌恶。
那是一种来自骨子里的厌恶。
这个认知让唐远受伤的同时,还有些恐慌,像是在害怕某件重要的东西有天突然离自己远去。
徐嘉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这种事你何必求上我,大奶奶自己不会算吗?你找她便是。”
唐远不自在地扯了扯唇,清雨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算这些拉里拉杂的碎账?
“二奶奶。”唐远看着她,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过下去,你能不能放下从前对我的成见,咱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夫妻之间,没有化不开的恩怨,老话还说床头吵架床尾和……”
徐嘉勾唇,“咱们不是说大嫂的丧事吗?扯什么夫妻情,我过门不足月你就纳妾,你我之间有多少情分,二爷自己心里没点数?”
“我……”
徐嘉懒得再跟他掰扯,“二爷没事的话,就回吧,我累了,想歇会儿。”
唐远最后被轰出门。
他还不算太蠢,意识到徐氏说的那些都是重点,求不上发妻,只能去求当娘的。
乔氏冷眼看着这个不孝子,头一次觉得徐氏做得漂亮,大快人心!
关于江清雨的事儿,乔氏自然不肯给好脸,不仅不帮忙,还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唐远骂得待不住脚退了出来。
眼瞅着就快到日子了,唐远哪还顾得上去监督徐嘉有没有给他戴绿帽子,请上几个资历不浅的管事,忙得连轴转。
徐嘉仍旧每日带着唐咏往宋府跑。
就在江清雨过门的前一天,小人儿终于被治好能发出声音了。
他根据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告诉徐嘉,他亲爹的那位奶嬷嬷并没有死,当年的很多事情,奶嬷嬷都可以站出来作证,对方曾经偷偷来看过他几回,只是唐咏不知道她住在哪。
徐嘉一直以为奶嬷嬷早就不在人世,如今突然得知老人家的消息,又只剩短短一日,她根本无从查起。
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徐嘉满脸愁绪。
纠结半晌,徐嘉去往外院,敲响云淮的房门,直截了当地向对方阐明来意,“我想在一日之内找个人,云家主能否帮帮忙?至于酬劳,您看着开。”
云淮抬眼,距离自己一丈远的女子身着水红长袄,明烈的颜色衬得她肌肤白皙,没了前几日见到他时故意露出来的小意和俏皮,此刻面色凝重,长睫低垂,双手不安地绞着,似乎把他当成了最后的希望,更怕因为他的拒绝而让这份希望破灭。
云淮在京城有暗桩,暗桩分布于市井小巷,掌握着各个坊内的主要情报。
要找人,暗桩确实比暗卫护卫来得更快。
云淮看向她的眼神过分冷静,冷静到徐嘉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在质疑自己此举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只是不等她多想,云淮的声音已经钻入耳,“找谁?”
……
徐嘉怎么都没想到,奶嬷嬷就住在唐府后街的一条巷子里,只不过为了避人耳目,她通常不怎么出门。
徐嘉从她口中得知,唐潇当年生了一场病,身子虚,大夫嘱咐要温养,江清雨却每天都偷偷给唐潇熬大补汤,大爷便是这么被江氏给害死的。
奶嬷嬷还说,大爷死后,她就假死出府,一直躲在距离唐家不远的地方,为的是将来能寻到机会亲自去告发江氏。
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嬷嬷,身后若是无人撑腰,她直接跑去衙门,很容易就会被江清雨给捏死。
徐嘉听罢,唏嘘江清雨心狠手辣的同时,告诉奶嬷嬷,“明日江氏会以大奶奶孪生妹妹的身份入二房给二爷为妾,奶嬷嬷只管去衙门,出了任何事,我给你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