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新妇敬茶被徐嘉一段开场白就给弄得满堂尴尬。
唐远僵硬的脸尚未缓和过来。
乔氏上下打量着徐嘉,心里作何感想不得而知。
唐文骥见没人说话,把先前准备好的红封递给儿媳妇,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场面话。
乔氏反应过来,也把自己的红封交给陪房婆子,让拿过去给徐嘉。
一片尴尬中,公公唐文骥站起身,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乔氏却不能像男人那样直接撂挑子走人,她丝帕掩唇咳了咳,正欲开口,就被儿子抢了先。
唐远料定徐嘉不要个交代不肯走人,阴沉着脸将管家叫进来,“把嚼舌根的那几个下人揪出来,一人重罚三十大板。”
从昨天晚上他就感觉到了,新婚妻子言语之间多有针对,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倘若今日不能顺她的意杀鸡儆猴帮她正正位置,不定后面还得闹出什么事儿来。
管家出去,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把先前对徐嘉指指戳戳的那几个下人揪出来,有两个竟然还是正院这边的粗使婆子。
虽说不是心腹,但到底是自己院里人,如此被罚,难免失了颜面。
乔氏看向唐远,“三十大板是不是太重了?毕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儿,你要为新妇撑腰我能理解,可这头一天就打得见了血腥,只怕会让底下人积怨。”
唐远故作为难,视线落到徐嘉身上。
徐嘉冷笑。
果真是好一对配合默契的母子,三两句又把问题抛回来,她若是坚持要打,那便是不依不饶,无容人之量,将来底下人必定离心离德阳奉阴违,可她若是贤良大度地表示就此放过那些下人,便等同于认了他们对她的指摘嘲笑,如此软弱好拿捏的软蛋,今后在唐家只会更没威信没地位。
淡淡啜饮一口茶,徐嘉漫不经心道:“他们折辱的是二爷脸面,值不值这三十大板,二爷自个儿说了算,妾身无从插手。”
不就是互相推诿么,谁不会?
徐嘉话音刚落,就见唐远面上颜色又沉了几分,眉头紧蹙,厉声道:“再加二十大板!”
便是乔氏,也被儿子今日的凛凛气势给吓到,茶忘了喝,话忘了说,整个儿傻眼了。
直到外面传来下人被杖刑时的惨叫声,才把她拉回来。
五十大板加身,有那年迈体弱的婆子,早就没了命,血淋淋地被拖出去。
徐嘉始终面不改色,沉静地垂着眉眼。
分明都是她张口惹出来祸,偏偏临到头了还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贱样,乔氏暗暗瞪向徐嘉,恨不能捏碎手中茶杯。
开局失利,打压不成反被压,乔氏心口堵着一团火,懒得再看徐嘉,摆手说自己乏了,让他们二人退下。
徐嘉缓缓起身,行礼告退之后随着唐远走出正院,二人步行在回芝兰院的林荫小道上。
唐远原以为,这女人刚入府就把正院闹得一地鸡毛,总该对自己有句交代,哪成想她压根就没有要开腔的意思,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他要娶的,是能随意拿捏日后好为清雨铺路的傀儡,而不是来耀武扬威的当家夫人。
想到这儿,唐远不禁怀疑是清雨看错了人,还是自己娶错了人。
徐氏与清雨所描述的完全不一样,她不仅不软不好拿捏,还浑身是硬刺,生得一口铁齿铜牙能说会道。
越想,唐远脸色越差,他视线掺着冷意,朝徐嘉望去,“入门头一天就给了这么大的下马威,二奶奶可满意了?”
徐嘉似笑非笑地回望过来,“怎么,二爷这是在怨我吗?”
话音落下,徐嘉看到了他眼底的悔意,他在后悔娶了她。
现在才后悔,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么?
徐嘉坦然道:“我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二爷好。”
唐远显然不领情,仍旧绷着脸。
管他乐不乐意听,徐嘉兀自道:“老爷子乃当世大儒,手上所撰名著无数,门生遍布,他这些年又在外游历推行学术,早已让唐氏成了大楚数一数二的文豪世家,清贵之流,如此备受瞩目的家族,内里自然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污垢,否则一旦让人翻出来,损的可不单单是谁的利益,而是整个唐氏一族。二爷可别小看了今日嚼舌根的那几张嘴,三寸舌能害七尺身,她们今日能扒了你的脸让你颜面扫地下不来台,说不定哪日就能将整个唐氏族人的脸扔到大街上任人践踏。”
唐远的注意力在那句“如此备受瞩目的家族,内里自然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污垢”上,听完后只觉得心口发凉,汗如雨下,都忘了怀疑徐嘉一介将门女,为何会有如此的高识远见。
等回过神,徐嘉早就走远,空气中只余她身上遗留的淡淡幽香。
他愣了会儿,正打算回书房,就见不远处有个小人儿踉踉跄跄地朝自己跑来,边跑边喊,“二叔。”
软糯糯的声音,听得他心都化了。
唐远先前还沉郁的眼神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