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带着温婉去了趟镇上,请大夫摸脉,大夫说,大毛病没有,就是小妇人身子虚了点,要适时进补。
宋巍抓了一副安胎药,又买了燕窝和几斤鲜果,准备带着小媳妇儿回家。
人刚到镇口还没坐上牛车,温婉来了预感。
——这事儿要从去年大郎媳妇王氏娘家上门来换亲没成说起。
当初这个馊主意是王瘸子给大郎媳妇的娘王何氏出的。
亲事没成,宋巍没多久就跟着考中了秀才,王何氏眼瞅着靠不上宋家,心里憋火,跑到王瘸子家外头,隔着院墙把人臭骂了一顿。
王瘸子把这笔账记到了宋巍头上,再扯上宋巍把他家美娇娘抢走的那一桩,新账旧账一块算。
他听到上河村的妇人嚼舌根说温婉可能怀孕了,一时气不过,想到宋婆子迷信,就花了大价钱请个满嘴胡咧咧的老道士,趁着宋巍、温婉和宋老爹都不在家,摸上宋家门,说是路过宋家外头讨碗水喝,一眼瞅见他们家房顶上罩着一层黑乎乎的霉运,要不想法子驱除,十年之内都别想有后,就算有,也会被霉运克死在娘胎里。
宋婆子对于自家儿子的倒霉命格外敏感,再加上如今儿媳妇又怀了身子,怕当年大郎夫妇的事再重演一次,当即就慌神了,问咋办。
那老道士张口直接要五十两,说这霉运起码罩了三十年,做法事消耗他功力,还折寿,银钱不够他拿不下来。
五十两!
去年宋巍上京的时候,宋婆子把自己攒的那点私房钱全都拿出来给儿子了,她上哪找五十两去?
赶巧了,王何氏突然来串门,见到宋家有客人,顺嘴问了句,得知宋家要做法事拿不出钱,她单独把宋婆子拉到一边去,说他儿子王小郎能帮着借到钱,只是利息高了点。
借高利贷这种事,宋婆子从前没干过,往后也没想过要干,只说等晚上老头子回来,她找老头子商量商量凑出钱来再说。
老骗子和王何氏都是跟王瘸子一伙儿的,能让她得逞吗?说这事儿只能他们三人知道,要再让第四个人晓得,就是泄露天机,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除不掉宋家房顶上的霉运,反而会更加严重。
宋婆子关心则乱,遇上三郎的事儿,完全失了方寸,很多细节就没太往脑子里琢磨,一心想着要为儿子驱霉运除晦气,被王何氏的“好心”引诱,借了五十两的高利贷,签字画押的时候,那上头写的是宋巍的名字,宋婆子不认字,直接按了手印。
没过多久,王瘸子亲自带着一大帮人上门讨债,五十两的本钱,加上利息,高达一百二十两,放言说宋家要还不上,就砍了宋巍一只手来抵。
……
这次的预感牵扯很大,内容也多,温婉解释起来特别费劲,用了好长时间。
宋巍明白之后,问她是不是今天?
温婉点头,就是今天,公公不在,她和相公出来了,就婆婆一人在家,那老骗子看准了机会才摸上门去的。
宋巍没有犹豫,把温婉扶上牛车,打算在老骗子上门之前知会他娘一声。
小两口赶到家的时候,宋婆子正猫着腰往鸡窝里摸鸡蛋。
见他们俩出去没多会儿就回来,宋婆子问看大夫了没,大夫咋说?
宋巍说看了,没什么大碍。
宋婆子又问他咋不多买点东西回来,婉娘怀了身子,要进补,家里都是些土货,吃了不长肉的。
宋巍没工夫解释,“娘,您先坐下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宋婆子把鸡蛋放到垫了稻草的筐子里,洗了手坐下来,眼巴巴地望着宋巍。
宋巍把温婉预感到的事儿仔细跟她讲了一遍。
宋婆子直接听傻了,看看温婉,又看看宋巍,“这……婉娘还能看到这个?”
简直像在听人说戏文一样。
宋巍说能看到。
“那我咋能那么蠢呢?”宋婆子还是不相信,她精明了一辈子,能让个老骗子给忽悠了?
宋巍看着他娘那急赤白脸的样儿,觉得好笑,“是不是真的,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知道他娘脑子好使,宋巍也没再说别的,只是把温婉拉起来,说:“娘,我们俩先出去,算命的要真来了,您看着应付。”
宋婆子见他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再不信也有几分信了,摆手让他们出去,说预感的事儿要是真的,她有的是法子对付那个老王八蛋。
宋巍两口子出去没多会儿,宋家院门果然被人敲响。
宋婆子开门一瞧,外头站着个身穿道袍手拿算命幡的老道士。
“贫道路过此地,实在口渴得紧,施主能否舍碗水喝?”
老骗子演得很投入,那口干舌燥的样子也逼真,要不是三郎先提了醒,宋婆子这会儿没准真以为是路过来讨水喝的。
她忙把人请到院里拉个凳子给他坐了,进屋倒水出来。
老骗子接过碗,一边喝水一边四下瞅,瞅完脸色一变,手里的碗也抖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