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用绳牵着的时候,对着别的狗狗叫得特别凶。
一旦主人将它放下来,或者是将绳子解开,小狗狗就会疯狂逃窜,回到主人脚下要求他将自己抱起来或是重新拴了绳子,然后才能叫。
这位已近知天命之年的堡主也是如此,他被解开了绳索,又有人丢下一把环首刀给他后,他忽然就好像按下“静音键”似的,不吭声了。
“赢了我,你就能保住你的家业,”她平心静气地说道,“快拔刀。”
“手别抖。”
“刀尖往上,再往上一点,”她好心提醒了一句,“脚掌,脚掌方向歪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
她的话里也不含嘲讽。
但那个面色铁青的男人还是嘴唇颤抖着,手也颤抖着,一脸绝望而狰狞地扑了上来!
刀光劈了下来!
……她随意地甩了一下黑刃。
一滴血珠自黑刃的刃身流过,落在泥土里。
“输了我,你不仅为妇人所杀,”她声音里带了一点怜悯,“而且死无葬身之所。”
两旁的士兵被那一道迅疾无比,甚至看不清出剑方向的剑光所震慑,一时说不出话来。
“头割下来,留着给那些邬堡堡主们提提神,”她说道,“尸体丢出去喂狗。”
……她自觉还是很仁慈的,只挑了几个大邬堡来拆,而且尽量不搞夷族,只杀一杀那些特别死硬,特别蛮横的家主和直系成年男丁们。琅琊那么多田地都荒了,奴仆们送过去每人分一块地当农人不香吗?其余家属十年之内不分地,劳动改造一下,看表现再分地不也很香嘛。别管之前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太太,扔在田里总会干活的,总比一股脑塞坑里埋了要强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名声就出了点小问题。
原来这两郡的顽抗分子骂她是“妖妇”,说她“美色惑人”,才让刘备封她为别驾,竟还能督两郡军事,做了这样的荒唐之举。
现在他们不这么骂了,他们骂得更直白点,而且跟她的性别没啥关系。
“那个陆廉就是一条恶犬!疯狗!四处咬人!”
“不错!这样残暴的禽兽竟来了琅琊,如何是好?!”
“依为兄之见……不如暂避锋芒。”
“……难道我们还要让着她不成?”
“我们忍她一时罢了,听说她能谋到这个职位,也是下邳陈氏为她求来的。”
“陈元龙果真湖海气!这样的荒唐事也做的出!”
“不要紧,石泉的王家与下邳陈氏有旧,我们可以求他修书一封……”
这封信送是送出去了,但陈珪最近身体不适,闭门休养,因此这封信不得不送去了广陵。
等到陈元龙的那封劝诫信姗姗来迟时,陆廉正准备对最后一个小邬堡下手。
“阿兄的信?”她拿了这封信,很是认真地思考一番,“为何此时才来?既如此,我便收手了吧。”
她请了这些邬堡堡主们来赴宴,并且表达了歉意,声称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这么简单粗暴,伤了大家的心时,大家都感动得红了眼圈,一叠声地赞叹她宽和仁义的高洁品行。
【其实有些事是不必强求的。】
【……比如说?】
【比如你想学臧霸说话,这就没什么必要,】黑刃说,【你学不来的。】
她握着杯子,环视下面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土豪强,感觉心里很是纳闷。
【但他们看起来都信了啊。】
【那证明他们比你学得更像点。】黑刃很温和,也很客气,【听我的,别在这条路上努力了。】
总之,就在她夜以继日以继夜,像一个陀螺一样不断催促并殴打着两郡的世家豪强,让他们赶紧把粮税交上来——连臧霸都乖乖交了粮食——为此甚至连名声都不要了时,北海传来的消息让她破防了。
之前她和田豫太史慈商议过,青州战事究竟会如何,大家最后得出的答案是:
袁谭能得到济水之北的全部青州土地,但想打过济水,还要等待来年。理由很简单,济南与齐郡的抵抗力量很弱,想过济水并不难,难的是袁谭需要粮食。
……这时代的战争很奇妙,主帅们出兵是冲着粮食去的,回家也是因为粮食不足而回。
哪里有粮食,哪里就能迅速拉起一支兵马;哪里有粮食,哪里就会引来窥伺的目光。
北海富庶——有粮,因此袁谭一定会打。
但他这段跑路事件足够孔融将粮食收尽,等袁谭兵临城下,面对的就是一个兵精粮足城墙高厚的北海,他在北海饿着肚子跟孔融对峙一冬天可不明智,又冷又饿的士兵能干出来点啥,谁都不知道,谁心里都知道。
因此袁谭将攻伐北海的时间定在了来年春天,到时还有一波春小麦,抢了那波粮食,他就能安然跟孔融耗到天荒地老。
陆悬鱼是这么想的,田豫是这么想的,太史慈是这么想的,连陈群也觉得这个思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