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一种天然风姿。况且曹公屠徐州之事的确残暴太过,有伤仁德之名,她一介女子,有这样质朴善良的心地,岂不是更令人觉得可爱可敬吗?
他心里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了出来,当然身为颍川荀氏子,又能在袁绍帐中占据一席之地的荀谌自然明白怎么将话说得温柔些,也客气些,只是他那样动了真心,夸赞她一句“可爱”时,少女突然抬起头,十分惊诧地看了他几眼。
但她没有羞怯,也没有道谢,只是草草结束了之前的话题。
“夜已深沉,先生用过汤饼之后,就当安寝了。”
在那一瞬间,这个青年士人觉得自己心中流过什么隐秘的欲望,比如说……
他是世家子,而她看起来不过一个乡野村女,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含情脉脉地邀请她,共度一个良宵,今夜月色正好,多么适合倾诉衷肠?
但他迅速地责备了自己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并为之感到羞愧。
莫说他素日自恃动静守礼,老成持重,从未如此轻狂行事过,单说这位少女今夜救了他,他也不当有这样轻薄的念头。
但少女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个年轻俊美的青年正在这样专注地盯着她,心中还有这些复杂的思绪,她只是微笑着说道,“这庄子虽说荒凉,好歹还有几间陋室,容我为先生整理出来。”
一轮圆月高挂空中,她背上了黑刃,拎着自己没喝完的那壶酒,坐在屋顶上,看一看那轮明月,觉得今晚的事太不可思议了。
【这东西肯定是个奇物,】她说,【天啊,我怎么这么不专业,连个侦测魔法都没用过。】
那颗玉质的小玩意儿上,透过侦测魔法的视野,散发出一阵强烈的惑控系灵光。
【关于这个惑控魔法,】黑刃表示,【你理解得一定有问题。】
她表示不解,【有什么问题?拿这东西滚一滚脸,可以让自己魅力值在短时间内提高,它不就是干这个用的吗?】
黑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慎重地开口。
【我觉得你这人迟钝得过分了,或者说,你的价值观令你根本不会认真思考玉玺的真正作用,】它说道,【但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我一点都不迟钝,】她立刻抗议,【那哥们强烈的单箭头我感受到了!】
【哦,哦,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大美人!】她表示,【那种赏心悦目,风姿绰约,看几眼就觉得会延年益寿的感觉,他们一家都这么美吗?当初看到荀彧也觉得全世界的聚光灯都怼他脸上了!这什么基因啊!】
【哦,那你为什么给自己拍了个守夜术呢?】
为什么来了这样一个让她见了便心生欢喜的美人,她还要用法术来让自己保持警惕呢?
关于这个问题,陆悬鱼倒是觉得答案很简单——美则美矣,又不是能划进她自己圈子的人,当然不能放心睡觉啊!
【你不是有恩于他吗?】
【没错,】她说,【正因为是我救他,而不是他救我,所以我才不能放松警惕。】
……黑刃好像发出了【噗噗】的嗤笑声。
除了这一轮明月外,有什么是亘古不变,今在,昔在,永在的吗?
从雒阳城外的乱石滩,到数年里的市井烟火,再到长安城那一片尸山血海,直至青冀交界处这广袤荒原。她想起的人太多,也不知他们今在何方,但她最后决定把脑子里这堆东西简单化一下,也中止掉这伤感的心思。
她倒了一盏酒,敬明月,敬自己,也敬身边这一把黑刃。
【虽然你经常起坏心,】她说,【但总归还是很可靠的好伙伴。】
【尽管我认为给予你的是坦率而忠诚的劝告,但我就假装没听见前半句吧,】黑刃这么说道,【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
【除此之外,我还想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黑刃说,【能别拿它搓脸了吗?】
附近枝头上的鸟儿嘈嘈切切开始了新一天的交际,这位出身高贵,智谋过人,年轻俊美的文士也从草席上苏醒过来。
这屋子简陋得紧,但打扫得十分干净,又以草药熏蒸驱虫,因此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草木香气,令他觉得心神舒畅。
昨夜湿透的衣服搭在火盆上,已经完全干了。他打开了一丝门缝,红叶落进溪流中,潺潺而过,正映入他的眼帘,只是少女不知哪里去了,或者尚未起身?
乡野无铜镜,但他有别的办法。荀谌先整理了自己的里衣,而后换上了直裾长袍,系好腰带,穿好鞋履,来到溪流旁,精心梳理了自己的发髻,戴上发冠时不忘正一正衣冠,最后以簪贯之。
荀谌平日里是不在意自己在女子眼中究竟姿容如何的,但他今早十分在意。
好在水中映出的年轻文士风流秀雅,再苛刻的人也要赞一句“美姿颜”,因而当那少女踩着落叶,拎着一只野鸡自林中而出时,荀谌脸上终于露出了有几分自信的笑容。
“先生睡得可好?”她遥遥地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