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收割的——于是那个圆阵中心的指挥官高声下了第二道命令!
当他下令时,那些冀州老兵齐刷刷地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捅进了战马的肚腹中!
……那不是用来吃的猪羊!不是拉货的骡,不是耕地的牛,不是只能用来换乘的驽马!
……那是一匹接一匹的战马!它们四肢有力,体态优美,光滑的皮毛在太阳下也能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泽!
在那一瞬间,张辽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也跟着战马一起,感受了歇斯底里的痛楚!
……那也是他们的战利品!
有战马扬起前蹄,想要逃走,想要反抗,但也有战马那样温顺,被主人死死地抓着笼头时也不曾下力去踢,而只是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嘶鸣——那是它的主人!是它的伙伴!是隔三差五就会省下一块饼子,或是偷来一把黑豆悄悄给它打牙祭,爱它如掌上之珍的人啊!
但它的主人捅进去一刀后,将刀子拔了出来,再捅进去第二刀,第三刀!
于是终于有战马倒下了,没有立刻咽气,但止不住地流着泪水,望向居高临下看着它的主人。
主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也没有蓄住泪水,他的脸上洒满了战马的鲜血,于是当他无声地哭泣时,流下来的眼泪就像鲜血一样。
“将死马搬上去!”那个指挥官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可怕的果决和坚定,“弩兵俯于马后,待命齐射!”
当一匹匹战马被当做简易工事,在这个圆阵的外围渐渐建起来时,这群原本很兴奋,兴奋得大嚷大叫的并州骑兵也沉默了下来。
尤其是张辽身边的亲随,他们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那个可怕的工事,以及那个可怕的指挥官。
他们被震慑住了。
有人不愿意杀自己的战马,于是那个指挥官身旁的人上前一步,先杀了他,再杀了马。
有人想要骑马跑出去,但外圆的人在他经过时一刀砍向了马腿。
那些冀州人的脸像是从黄泉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狰狞痛苦,撕心裂肺,但他们就是那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发出了一声声的战吼!
大局已定,他们又失了战马,断然是逃不出去的,即使这两三千人努力地摆出了这样的阵势,防住了陆廉的骑兵,他们也断然无法防住陆廉亲自带队的步兵。
因此在中军大营的步兵渐渐出营并围住了这支兵马后,他们最后的努力看起来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但这些冀州人根本不在乎。
他们已经决定战斗至死。
这场战争爆发得非常突然,全无征兆,因此对于沿河而上的辎重船来说,多少就感觉有点突然。
对于跟着船一起过来的人来说,也非常突然。
但运送辎重的士兵什么没见过,一见到远处狼烟滚滚,立刻便奏报给了偏将,民夫们也得以暂停卸货,而是溜回到船上,伸着脖子看热闹。
……田豫看了一眼身旁的陈群,心中就很是有些不忍。
这位从来没上过前线,最危险的事也不过是跟着孔融或是陶谦登一登城楼,居高临下地看看下面战况的年轻文士还是第一次离战争这样近,因此脸色发白也可以理解。
田豫唯一不太能理解的是徐·州那么多公务需要陈群处理,他还一定要往东郡跑的理由。
……他既不能打仗,也不能出谋划策,跑来当然也可以做个功曹,可是,图什么呢?
……将军打起仗来脑子里是塞不进别的东西的,跑来有什么用呢?
但不管怎么说,在青州时,田豫同陈群走得也很近,因此待他如挚友,现下见他脸色这样难看,便没多想地劝了他一句:
“长文若觉气闷,不如回舱中歇一歇,待战事结束……”
陈群苍白着一张小脸,很认真,甚至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气愤,瞪向了他,“国让竟能这般镇定?”
被他质问的这位军中主簿愣了一下,“啊?”
不理智的陈从事忽然就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羞窘和惭愧的神色,似乎想要道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于是田豫什么都明白了。
“将军未尝一败,”他微笑着说道,“今天也不会。”
虽然未尝一败,但打仗是不可能不死人的。
胜负已分,后军派人前来接应辎重,田豫便带着十几骑先去寻陆悬鱼——他是偷着跑过来的,有些话他不想写纸上,因此一定要亲眼看一看,当面问一问,怎么她就要钱要粮要人没够,连青州军最后那点家底也要翻出来【
当他来到这片战场时,即使是经过见过大小阵仗的田豫也一时语塞了。
战斗几乎进入了尾声,但还没有完全结束。
冀州人还在奋力反抗,箭射光了,就在地上随便抓什么东西去丢;工事被破坏了,外面一层的死马被砸烂了,里面的就再牵出马来杀。
于是陆悬鱼这边的士兵看起来就可怜兮兮的,冲进去也不是,不冲也不是,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