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膀拆不下来那根柱子,情急之下又上了一脚!
……一群仆役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想给他拉下来,结果被甩飞到一旁,最后还是被曹老板叱骂了两声,才终于放过那根柱子。
……咳。
“我们小陆将军性子太过率直,让曹公和诸君见笑了,”陈登还是一脸的如沐春风,抽空还转过头,指指点点她一下,“家父教导了他一个月也不见长进!待回徐州,我必骂他!”
准备挨骂的小陆将军重新回到坐席上,偷偷拿起筷子,刚想夹起那块鸭肉便听到陈登这么说。
……于是又十分老实地将筷子放下了。
……但是也不方便四处张望,因为对面一群武将一个个都在黑着脸盯着她。
……那个脸跟董白刚学做饭时的锅底似的。
曹老板哈哈大笑起来,“武人嘛,耿直些有什么错!来人啊,给几位将军每人一匣马蹄金!”
“这个可以收吗?”她小声问陈登。
“可以,”陈登也小声回了一句,“你赶紧把那块肉吃了!你再多盯两眼,全兖州都知道你喜欢鸭子了!”
酒席散尽,倚着凭几,将两只脚搭在炭盆旁的曹操还在沉思。
“这刘玄德寂寂无名,却有如此之多的贤才辅佐,而今又得徐州,该当如何?”
尽管已是早春,戏志才却好似比曹操更加怕冷,他咳嗽几声后,也伸手去烤一烤火,过了一会儿才字斟句酌地说出口。
“刘备新得徐州,兵疲将寡,人心未附;袁术鄙而好斗,丹阳兵贪而易乱,吕布勇而轻浮,泰山贼人心不一,必让刘备疲于奔命。而今明公正可休养生息,训练新兵,等明年收了新麦,再图不晚。”
戏志才最后这么总结了一下:
“区区刘备,不过替明公暂管几日徐州罢了。”
这一番推敲之下,曹操大喜,伸手握住了戏志才那只似乎怎么烤也无法变暖的手,“诸将蛮勇,文若忠厚,用兵伐谋上,片刻离不了志才你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有底了!”
青年那张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泛出了一丝微笑。
“今日宴饮辛劳,”曹孟德拍了拍他,“快回去歇下吧,今岁既无兵事,志才正可安养身体,张邈之事,仲德他们去忙便是!”
戏志才起身行礼,走出这间屋子时,送陈登与陆廉出门的荀彧正好回来。
这位文士面上十分高兴,与同僚点点头后,进门便向自己的主君躬身行了一礼。
“如此兖州便可无事了!北有故交,东为新友,南有袁术与徐州相争,正好是响应董承,接纳汉帝的时机了!到时候,辅天子以令诸侯,明发诏令以争不臣,吕布之勇、刘备之雄,也只能俯首为明公马前卒尔!”
曹操从席子上起身,上前两步,又一次抓住了荀彧的手,欣喜着点了点头。
“诸将奋勇,志才多谋,但大势上,还是要文若你替我把关啊,你这么一说,我心中便如明镜了!”
荀彧告退的脚步声与许多自远及近的脚步声混在了一起。
前者从容不迫,后者杂乱但十分有力。
那是曹仁、夏侯惇、夏侯渊、还有曹休等诸夏侯曹的脚步声。
当这一群武将进门时,他们见到了一个阴沉着脸的曹操,在他们进门的一瞬,曹操用力地将火盆踹翻了!
仆役忙忙地上前收拾起一地狼藉,而诸夏侯曹互相看一眼,便理会了主君的意图。
“刘备!织席贩履之辈!”曹操骂道,“看我连年用兵,战事疲惫,竟欺我至此!”
“主公欲兴兵事否?!我等也正有此意!”
“主公!”
“主公!”
“尔当加紧收编部曲,选练吏卒,”曹操咬牙切齿道,“那陆廉不过好勇斗狠罢了,临敌布阵,哪是你们的对手!等我修书一封,与袁本初说明利害,到时兖冀精兵齐出,定要踏平徐州,方解我心头之恨!”
早春的夜风有些凉,哪怕赴宴时用了一些酒,此时酒意也散尽了。
她骑着马,陈登坐在车上,听着马蹄与车轮声,咕噜噜而过。
“我看曹孟德嬉笑怒骂,是个很喜欢跟人交往的人。”她突然说。
陈登“嗯”了一声。
“他似乎还不停地夸了徐州。”
“嗯。”
“那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徐州人?”
“他夸徐州,是因为徐州残破。”陈登静静地说道,“若是徐州户口百万,兵甲坚利,他就不会夸徐州了。”
她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辞玉。”
“哎?”
陈登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
“我是个文士,不能临阵,你却不同,”陈登冷冷地说道,“你好好记下今天那些武将的脸,将来战场上撞到,休令他们跑了。”
她转过头看了这位文士一眼。
她很少见到笑嘻嘻的陈登露出这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