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也好在于禁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不愿意在十分有把握的前提下安排夜战。
士兵们埋坑造饭,朝食是两个饼子,以及一碗肉汤,里面有煮过之后像泡水的纸一样口感的肉干,也有些艰难从沼泽地里带出来的羊,宰杀之后,那些羊肉来不及炙烤,切个稀碎就扔进了锅里。
因此这一锅肉汤浮着血沫,又膻又腥,难吃极了。
但士兵们吃得津津有味,连那些血沫也很珍惜地一起喝了下去,或许他们其中有些人是吃不惯这种味道的,但谁也不会如此娇气地表露出来。
这样一顿丰盛的朝食代表了即将来临的大战,因此多吃一点肉,就多攒出一分力气,也就多了一分活下来的把握。
至于那两个饼子,老兵们倒是不忙着立刻吃掉,而是只吃了一个,留一个揣在怀里。
“打仗时吃得太饱可不行。”他们这样交头接耳。
当灶坑里的火被熄灭,所有的物资都被装在车上,士兵们举起旌旗,拿起武器,准备跟着她继续出发时,陆悬鱼难得地停了下来。
“我有话要对你们讲,”她说,“今天咱们要打于禁,我原以为此人不过尔尔,因此分了三千兵给太史将军,要他去诱于禁出城击之,但他的确很强。”
在她身后,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抹浓稠而凝重的深红。
士兵们沉默地看着他们的将军,这支即将开始行军的长队如同林中的树木,风一吹,只有衣衫擦过的沙沙响声,寂静得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不过也仅此而已,”陆悬鱼说道,“他难道能胜得过我么?”
她看着麾下那些士兵,那些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因此已经不能承受高强度作战的士兵,“你们杀得了曹仁,就同样能杀得了于禁,但这一仗与往常不同,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命令——”
“我们都听将军吩咐!”
“将军要小人去死,小人也绝不迟疑!”
“不,”她说道,“我不要你们死,我要带着你们活着回到青州。”
“将军!”
“将军!”
“必胜!”
“必胜!”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亲随,忽然一笑,“去为我寻一架马车。”
太阳慢慢自林间升起,照亮了叶片上的露水,偶尔有鸟儿踩了一脚枝叶,晶莹剔透的露水便在叶片的抖动下轻轻跳了跳,然后顺着脉络一路向下,落在了高坐轺车的陆悬鱼额头上。
她抬起头时,正看见那只鸟儿舒翅膀,一声清鸣,自林间飞起,向着东北的方向一路飞去。
那里有种特殊的气味,那是盛宴的气息,吸引着四面八方的野兽、飞鸟、昆虫向着那里而去。
那正是她要去的方向。
太阳刚刚升起不久,于禁与太史慈已经简单地将自己的阵型整顿好,于禁还剩四千出头的战力,而太史慈这边则更惨一些,只有两千堪堪能战的士兵,剩余因为伤势过重,已经留在了后面的帐篷里。
当阳光洒落在这片浸透了鲜血的战场上时,战鼓一声接一声,士兵的脚步也一步接一步,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张辽策马来到太史慈的身侧,见此情景并不慌乱,只低声同他说了一句。
“刚刚有斥候报信,将军将至,”他说,“最多不过一刻。”
太史慈猛地看向了他。
这一夜士兵们睡得也许并不踏实,而他则完全不曾入眠,因此两只眼圈立刻染上了一层青黑。
“那三千兵马久战疲敝,尚不及我领出的这一支——”
“所以将军要输给他看,”张辽轻轻地说道,“子义只要一心守住,我来从旁襄助便是。”
那张英俊但十分憔悴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了一缕神采。
尽管因为这片战场上有双方的骑兵斥候往来巡逻,陆悬鱼不能写信同太史慈讲明,但只要她带来了这样一个口信,他便立刻明白了。
于禁并没有将全部的兵力都用在围杀太史慈上,尽管他很想这么做,但斥候报告说陆廉的兵马将至,他必须留出一支预备队来应付她,防止腹背受敌的困境发生。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斥候都不能接近那支兵马,仔细看一看士兵们面貌如何,士气是高是低。尽管他抓到的俘虏声称陆廉带的士兵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伤,但于禁仍然认为不能掉以轻心,他因此派了十几名斥候去探查,但每一人只要近了二百步内,便会被射落马下!
陆廉身边竟有这样的神射手!
但那些俘虏却又都否认了,他们说军中若论剑术,自然要推陆廉,但若说射术,那只有太史慈是独一无二的高手,现下太史慈就在这里,陆廉身边哪里又出来一个高手?
那也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十几名,甚至几十名神箭手的把戏,于禁这样不确定地想,心中又升起了一个猜测:
陆廉既然用了这样的手段,自然是军中有什么事怕他看出来。
但他们远道而来,士气低落,兵卒疲惫已经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