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睁得那么大,在阳光照射下,瞳孔仿佛琉璃一般,流转着红棕色的光,美得让人不知该如何去形容。
但她的神情看起来那样痛苦,仿佛被将要到来的那一场大战攫取了心神,仿佛心里承担着极其沉重的东西,让她无法去坦然面对。
“没有军功,如何能得世人看重?”
“女郎的意思是……”
“咱们需要一场胜利,一场能被后来人记住的大胜,”她说道,“不惜代价。”
哪怕这是鲜血淋漓的胜利。
哪怕她们即使获胜,也享受不到这场胜利的果实。
但总有人能享受到,陆白想——那些后来的妇人。
第380章
夏天的清晨,天总是亮得很早。
河面似乎还有些若有若无的薄雾,将晨光隔绝在河滩以外,但巡逻的士兵听到的总不是潺潺的流水声。
黄河并不温柔,哪怕这是个旱季,水位也浅了不少,但依旧是宽阔而有威慑力的。
这样一个宁静而凉爽的清晨很适合多睡一会儿,无论营中士兵,还是范城中的百姓,大半都是如此。
但有些人是起得早的,他们不仅起得了早,还吃得了苦,夜里分辨不清方向,不敢走路,此时天蒙蒙亮,四野寂静,正适合赶路。
范城县府的牢狱里就关着这样的人,他们是并州溃兵,路上小心翼翼,避开濮阳,一路向着东面而去,想要在仓亭津渡河,逃去兖州。
然后就被仓亭津的守军捉住,送进了范城。
“天子到了濮阳。”荀谌在问完这些溃兵之后,如此与陶升说道。
后者愣了一会儿,大吃一惊,“那须得将天子拦下!”
他这样说时,荀谌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陶升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当初黑山贼攻破邺城,想用袁绍军中眷属为质时,这人也是黑山贼中的一员,却心生恻隐,将这些家眷们送去斥丘保护起来,因此得了袁绍的青眼,被封为建义中郎将。
但他毕竟是黄巾军出身,受朝廷的欺压剥削狠了,对汉室的好感就很有限。
“渡口尚在我处,天子如何渡河?”荀谌微笑着说道,“稚伯欲阻天子,须得看好仓亭津才是。”
天色未亮,岸边营寨的火把未熄。
于是透过雾气去看,只看到影影绰绰的火光。
黄河水在白日里浑浊而蒸腾,到了此时便冰冷刺骨,仿佛随时将要结冰,又或者那并非是水太冷的缘故,而是泥沙所带来的阻力。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寅时鼓刚敲过时饱餐了一顿,因而现下肚子里暖洋洋的,将刚刚吃下去的肉汤和面饼化为了四肢的力量。
他们就这样弯着腰,弓着身,只将头颅露出来,小心地走在河中。
营地越来越近了,他们的心也渐渐悬了起来。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拔出了环首刀,有人则将轻弩举了起来,选中了那个火光旁边,站在箭塔里的人影。
——直至有人一脚踩空,发出一声来不及的惨叫!
仓亭津的河边也被荀谌下令挖走了许多沙子,修出了一条长长的沟壑。
这道沟壑其实坚持不了多久,毕竟黄河水本身便带了许多泥沙,挖沙治河这种事年年都有人做,但黄河依旧能用泥沙将自己堆成地上河,尤其是汛期一至,流速增加,这道水下的沟壑立刻就会垮了。
但荀谌本来也不需要它坚持多久。
接二连三的士兵在靠近岸边时踩空,有人水性好,吃了一口河水立刻浮了上来,有人水性不好,挣扎着就下去了,还有人略会那么一点,于是扑腾起了水面,高声求救!
金柝声立刻响彻河岸!
有弓箭手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在河边一字排开,站定之后弯弓搭箭,这边一声令下,那边无数箭矢便如雨一般,倾盆而下!
有人越过沟壑,冲上岸,想要孤军作战,却立刻被守军围杀;
有人也游过了沟壑,爬上岸想要投降,也被守军一刀变作了战绩。
但怯懦者不必担心自己死后的名声,因为他们被割了表记之后,又很快就被踢进了河中的雾气里。
薄雾里慢慢带上了血腥气,直至太阳升起,雾气消散时,那股血腥气仍然不散。
河南岸的泰山军退了回去。
这次试探性攻击没能撼动仓亭津守军分毫,只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在黄河中沉浮,渐渐被鱼儿拖到河底。
在这次之后,臧霸又试探性地发动了几次进攻。
然后他病倒了。
陆白去见臧霸的时候,吓了一跳。
阿姊曾私下里给这个泰山寇的老大起了个非常奇怪的外号,叫他“病诸葛”……陆白能明白那个“病”字是从臧霸很爱装病来的,每次一装病,就是头上裹一块白头巾,出门就躺在素舆里,天冷捧着个手炉,天热握着个羽扇。
……但是“诸葛”是怎么来的?
据她所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