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信息隔绝的情况下,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什么状况,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自然也没办法给他们下达什么命令。
外面忽然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将军!”有人嚷了起来,“急报!有敌情!”
她放下那根骨头,愣了一下,“敌情?哪里?”
“东南处三十里外!有青州军近万!”
有敌情这件事一下子在军营里炸开了。
士兵拎着猎物来到水边,一面清洗,一面聊起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争。
——他们与兖州平民不同,那些平民多半是农人,不会拉弓射箭,也不懂如何设伏围捕,因此渔猎的效率总是很低的。
但士兵们懂得怎么相互配合,尤其军中还有不少神射手,开得了强弓,射得了水贼,可以走出十几里去捕猎打渔,效率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这些外出“就食”的士兵回来就得到了这个消息,注意力立刻就从手上血淋淋的倒霉野鸭上移开了。
“近万人!”有人这样惊呼,“咱们这才三千人啊!”
“将军以少胜多的战绩还少吗?”立刻有人嘲笑了一声,“徐老三,你怕个什么!给你调去女兵营可好?”
“凭他也能去女兵营吗?那些娇滴滴的妇人可是攻下了范城的!他也就凭长相混进去罢了!早晚还得被赶出来!”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陆悬鱼盯着自己精心捏出来的沙盘,陷入了沉思。
她面对过的敌人数不胜数,但大致可以分两种,一种是不动脑打仗的,一种是动脑打仗的。
前期她遇到的前者很多,后期她的敌人们渐渐就都开始动脑了。
比如说曹操的兖州军,比如说袁绍的冀州军。
她在对上乌桓鲜卑那些异族时这种感觉尤其明显——那些异族人打仗也会用点小计谋,但更多依靠的是勇武,个人的勇武,士兵的勇武;而袁曹的兵马则总是会耐心试探,冷静分析,企图从她这边寻找到破绽。
所以在同曹操打了几仗后,陆悬鱼尽管对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大诗人的人品没什么好感,但对他的智商是很信得过的,从不相信能从他手里占到什么便宜。
……可能实际上曹操就是这么个人,绞尽脑汁想赢他一次,不死也要扒层皮。
在她一次次打败各路对手后,她已经称得上名满天下了,她的对手也研究她研究得很透彻,并且开始用一些针对性的手段来桎梏她了——许攸那个遍地开花的营寨就很明显,就是不正面和她决战,就是要用步步蚕食的方式恶心死她,将她逼退。
这种手段很有效,她的步伐受到阻碍,许攸必定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既然用这种方式就可以将她困死,曹操为什么还要派青州兵来和她进行野外决战呢?
难道他不知道她是个各种意义上的野外王者?难道他不知道,打从博泉拉起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开始,她在野外打仗就没输过?
百姓们也回来了。
今天他们的收获相对多了一点,有心灵手巧的妇人便换了一个样式,用九分野菜加上一分的麦粉烙些饼子,再单独熬一碗鱼汤,配起来吃有滋有味,当然,要是能多洒一把盐就更好了呀!
他们唏哩呼噜地吃饭喝汤时,有小吏敲着焦斗来到了这片村庄里。
“有敌军明日或将至此!”他声音非常严厉地喊道,“你们今晚便收拾好东西,西撤十里——”
那些蹲在棚子外吃饭的人吓呆了。
有人手里的饼子落在地上,有人立刻去捡,连一粒渣滓也不错过,忙忙地往嘴里塞。
有小娃子忽然哭起来,然后被母亲粗暴地照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又哽咽着不敢发出声了。
一片死寂中,有个头发花白的汉子站起身,“贵人,是何处的敌军啊?”
“曹操处的敌军!”小吏很不耐烦地敲着焦斗走开了,“让你们收拾就赶紧收拾!”
那些热气腾腾的饭食忽然不香了。
他们还是得大口大口地吃着,心不在焉地吃着,有人一边吃着,一边低声商量起有多少东西是可以带走的,比如席子要卷走,比如地里的小菜叶可以拔了;有人一边吃着,一边说起不知道这一场谁会得胜,是不是打完仗了,他们就能回家?
也有人喝完那碗汤之后,将饼子揣进了怀里,在妻儿不解的目光下起身,大踏步地走出了村庄。
那个只会种地,不会打猎的汉子走到陆廉的青州军营寨前时,发现他并不是唯一一个人。
那里已经有几十个人在等着了,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妇人。
有人便凑过来,悄悄地问他籍贯和姓氏,又问他是不是也为“那件事”而来的。
在他们这样小声嘀咕时,又有人源源不断地来了。
太阳还没有落山,营前的百姓从几十变成了几百,都是青壮。
都是一样的衣衫褴褛,一样的赤膊赤脚。
因此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