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便压制住了兖州人!
那荒凉的,被洪水淹没的大地,那一个个从城头上扔下去的尸体,还有那些绝望的,自己跳下去的下邳百姓,每一夜都出现在这些老兵的梦里!
她以雁形阵出兵,曹操却只派出了一个方阵,此时见到她的士兵作战勇猛,左右翼又缓缓向前包围,这个方阵立刻开始缓缓后退。
“……岂能这般容易?其必有诈!”徐庶忽然说道,“将军,曹操前军与中军之间,留出近百步之距,岂不是早有准备?!”
她看了一眼对面,又看了看自己这边前军与中军的距离,立刻令传令官挥动令旗,让中军也跟着进入战场,保持住对前军的支援。
曹操这些日子的千层饼已经让人不知道他到底诈在什么地方,怎么诈,诈多少了,反正他就是要这样左右横跳,示敌以弱,徐庶知道,太史慈知道,她自然也知道。
但他们知道没有用,士兵们想杀敌的心一定会裹挟着她必须进兵的。
她不能等,下邳不能等,青徐两州的无数人都不能等。
尤其是在曹操已经下了这样血本的前提下,她想要指挥士兵,小心前行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嗯,先生你看,”她策马出阵,准备带着大纛向前军而行时,用手指了指马陵山,“曹军将要退进马陵山了。”
当徐庶的目光转向那里时,陆悬鱼吩咐了一下。
“要前军追赶时依旧列队而行,还有,不许他们进山。”
她将自己的本部兵马放在前军作为诱饵,就是因为只有他们才是她能指挥得十分顺手的那部分军队。
如果换做郡兵面对这样一场胜利……
她想都不敢想。
那些士兵在后撤的时候,践踏了自己的同袍,扔掉了自己的旗帜,甚至扔下了自己的兵器。
但他们仍然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只不过这一次的致命伤来自后背,而非前胸。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倒在了这片离他们家园很远的地方,鲜血肆意流淌出来,染红了初冬冷酷的土黄色荒原。
他们有些人在呼喊,有些人在求救,但都无法躲过徐州兵的屠刀,士气崩塌得这样容易,这样真实,让中军许多待战的士兵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终于传令官一声令下,中军也开始缓缓后撤。
而那些徐州兵已经近了!越来越近了!
曹操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前方的战势,此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的军阵到底是散了,”他微笑道,“他们的士气倒是极好的。”
“若不是主公下令水淹下邳,恐怕还不能这样激怒徐州人,”荀攸说道,“但陆廉骁勇,主公仍不得不防。”
“待退至马陵山中,看她如何骁勇。”
“……若她不进山,或是不以全军进山呢?”
正欲调转马头,跟着中军一并后撤的曹操并未勒住缰绳,他是个多疑的人,但荀攸经常想得比他还多。
她能不进山吗?面对这样的一场胜利,她能阻止住本部兵马,难道能阻止住后面的郡兵吗?
他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她怎么能不上钩呢?!
曹操无比清楚这一点:这样堪称溃败的撤退才能进一步裹挟陆廉的士兵继续向前,而且不需要向前走很久,在战争中,战场总会慢慢拉开距离的,有些甚至会拉开十余里,数十里。
但他不需要,他只要这些徐州人向前再走个几百步,走进马陵山口就好。
当赵六又砍翻了一个兖州人,并且准备进一步追击的时候,队率与军法官的声音在后面错乱地轮番响起。
“列队!列队!”
“擅进者死!”
“擅进者死!”
“停下!”
“停下!”
他身边有人停下了脚步,因而他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并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现在是初冬,落叶满地,这片群山也光秃秃的,只有站在进山的土路上,寒风呼啸而过,仿佛在提醒他山里有什么样的危险。
……但他是徐州人,跟随将军在马陵山里穿梭过,这还不至于有什么埋伏吧?
那些兖州人进了山,他们的队形也没办法维持住啊,只要绞杀在一起,今日就一定能大破敌军!
他这样想时,后面也有人这样窃窃私语。
而在他们更后方,郡兵的脚步几乎也有些不稳了。
地面上到处都是战利品,兖州人甚至扔下了辎重!
尽管他们被要求小心地整队经过,上前与前军互相策应,但是拿一件,就拿一件没什么问题吧?
那匹丝帛光滑得像流水,轻薄得像蝉翼,能换多少粮米啊!
但他们也只这样想了一下,因为马陵山口吹出来的山风似乎突然变了个模样。
在两侧的山坡之后,有脚步声同寒风一并呼啸而出,变成了无数把利刃,向着陆廉的兵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