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诸位若追随袁公,自然有功,若追随陈容,不仅诸位是罪人,家眷亦危!”他的声音逐渐变得痛心疾首起来,“如何决断,诸位当三思才是!”
营寨上空的烟越来越浓了,甚至不断有士兵翻出栅栏,想要跳下河去,爬到河对岸。
但栅栏下面挖了深深的壕沟,里面布满尖刺,越不过去的,便只有声声惨叫!
这座营寨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完全是因为主持修建它的人坚持着将它修得极其坚固,哪怕一部分士兵溃败,剩下的还可以在重重防御工事下继续作战。
但随着冀州军不断推进,溃败的士兵越来越多,坚守的则越来越少。
要不了多久,整座营寨就会被彻底推平,活下来的士兵十不存一,而那些囤在此地的辎重粮草,都会被付之一炬。
——但这关东郡人什么事呢?
如果他们为了这座外来人的营寨去攻打冀州军,先不说他们救不救得下来,就算救下来了,就像对面那位将军说的,难道袁绍还能坐视不理吗?
这些士兵犹豫着,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
军官没有吭声,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甚至连那几名小军官也跟着后退了一步。
他们的令长此刻骑在马上,看神情也矛盾极了。
当然,他无论相貌还是气度,都不像一个武将,连这座营寨也是二张恳求很久之后,他才犹犹豫豫地同意的——这位令长,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啊。
因此当他策马向前时,无论是县尉还是士兵,都在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
陈容拔出了腰间所携的长剑。
荀谌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了惊骇的神情,身侧的长牌兵立刻上前一步,将他护在其中,两旁的十几名弩手立刻拉开弩机,将眼睛凑在了望山上。
“陈子储!”荀谌厉声道,“臧洪背弃仁主,你原非他同党,今日竟欲与他同死么?”
马蹄越来越急。
那个出身寒微,相貌平平的无名小官甚至连甲也未穿,就这样一身高冠博带的打扮,拎着一柄长剑,姿态几乎可笑地冲了上来!
荀谌愣住了。
“将军!”身旁的亲兵急切地提醒了他一声,“杀不杀?!”
他是可以活捉这个人的,这是个义士,因此不该死。
但荀谌在那一瞬间又清晰地明白,他下达什么命令,结果都是殊途同归的。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一排弩手向着疾驰而来的范城令扳动悬刀时,不知何时,范城的守军不再后退了。
战鼓声声,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激昂!
如滔滔东去的黄河水,又如那一腔蓬勃的英雄血!
那些士兵们终于拔出了武器,跟着他们令长的脚步,冲了上来!
第361章
冀州军与范城的守军并不一样。
自初平二年,袁绍轻取冀州时起,这支韩馥麾下的兵马就不断开始为他南征北战,扩充疆土,甚至在他攻伐公孙瓒的艰难时刻也一直坚定地守在这位主君身边,不曾后退。
这十年来,他们可以称得上劳苦,但也的确是百战老兵。
而这支守军北有冀州,南有兖州,除了吕布与曹操在濮阳打过一场战争之外,其余时间里,范城并不受战争袭扰。
因而这城中能凑出一千余人的守军,还是陈容很注重四处清剿贼寇的战果。但即使如此,他们的铠甲没有对面那么明亮,武器也没有对面那么整齐,有些人没穿甲,还有些人连环首刀也没有,只拎了一根长矛。
他们就这么冲了上去,凭着一腔血勇,凭着他们对那位平日里温和又沉默的令长最后的,也是全部的尊崇。
他们就这么冲了上去!
荀谌轻轻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传令官,“弓手。”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传令官层层下达后,立刻转为了一片片弓弦绞紧的声音。
两军原本只有数百步,当范城的守军大踏步上前时,弓箭手甚至不需要将弓拉得太满。
荀谌示意车夫调转车头,将轺车重新驶回中军之中时,弓手队的队率正在高声下令。
箭雨倾泻而下的声音盖过了车轮滚滚,盖过了黄河滔滔。
仓亭津上这片空地原本是有别的用途的,在大汉还没有衰败至此时,黄河上的货船经常会在这里停靠卸货。
这片空地上曾经堆满了粮食,木料、丝帛、铜钱。民夫在这里走来走去,汗流浃背地扛起一根根木头,船主忙碌地跑来跑去,还有那些管着渡口的小官吏,时不时会颐指气使地同河上的船夫大声嚷嚷几句,要他们停船时守规矩些,不许占了别人的位置。
于是也有商贾在这里卖货,卖些吃喝,卖些针头线脑,竹席草鞋,不是卖给士兵,而是卖给黄河上往来的客商与旅人。
到了夜里,仓亭津会点起火把,留那些不在这里卸货,而只是路过的船舶